换言之,魔尊尽管在清醒认出人之后,还是选择继续调戏他。薛千韶压下心中窝火,并无视了魔尊话里的恭维之意,转而问道:「事关薛某个人安危,薛某还是得问魔尊阁下一句:那刖岭魔君为何如此笃定,将我送至此处后便能引动咒约反噬?这与阁下这几日将我等晾在客院之事,是否有所关连?」
「早知薛掌门如此美貌聪颖,本座定不会做出此等冷落之举,还请薛掌门见谅。」隳星魔尊笑容弧度更大,调戏似地说完这番话后,方道:「实不相瞒,本座八日前在边疆被外敌重创,疗伤时又遭炉鼎刺杀,险些从魔婴境界跌落,不得已才闭门将养──」
魔尊的话才说到一半,门口便传来了摩珈魔君的惊呼:「尊上!」
隳星魔尊冷冷瞪了他一眼,摩珈魔君快步迎上,拜道:「太鲲山掌门毕竟是外客,您怎能这般轻易暴露伤势……」
「本座自有本座的道理。」隳星魔尊神情不变,语气却透出冰冷之意,他并未让摩珈魔君起身,而是回过头来对薛千韶续道:「还得再多谢薛掌门,我今日被惊动时本是昏昏沉沉,若薛掌门未出那一剑,本座恐怕也难以恢复清明,若因此对薛掌门下杀手,此刻定会如刖岭所料,先遭咒约反噬,又被埋伏的叛徒补上一刀,若如此,这祁夜城便要易主了。」
虽然隳星魔尊话里话外,都在把功劳推给薛千韶,薛千韶却并未因此松懈半分。毕竟隳星魔尊被刺杀时,显然相当从容不迫,他帮上忙的部份极其有限,听隳星魔尊这么捧他,薛千韶的心反而高高悬起,感觉魔尊还有后话。
果不其然,隳星魔尊停顿片刻,又道:「只可惜我暗伤未愈,再过不久或许又会变得昏沉,还得再多留薛掌门作客几日了。」
薛千韶迎上隳星魔尊的红瞳,平静道:「魔尊阁下若分身乏术,薛某大可下回再来访,也不劳阁下继续费心招待了。」言下之意便是他想走人了。
隳星魔尊惋惜道:「本座也是如此想,只可惜,八日前本座退敌后,便下令让我境边疆实施戒严,与修真界对口的几个门户,却也在同时被有心人破坏殆尽,也不知是巧合,或者外敌根本是冲着薛掌门一行来的?」
薛千韶闻言心下一惊,若隳星魔尊所言不虚,他与两位徒弟如今便是扎扎实实被困在魔域,恐怕连传递书信回山都不易……等会脱身之后,还得试着传信回去,才能辨明消息真伪。
隳星魔尊见他沉默蹙眉的模样,又道:「薛掌门若希望和谈及早了结,倒有一事可以协助本座。」
这不是废话吗?他就是为了和谈而来,看来隳星魔尊方才东拉西扯这么多,便是为了在此刻提出要求罢?薛千韶心中腹诽,一面顺着他的话道:「魔尊阁下不妨说说看。薛某不才,只得量力而为。」
隳星魔尊蓦然一笑,有如千树万树梨花开,接着道:「薛掌门打在本座心口那一记灵力,倒与本座体质相合,若薛掌门愿意与本座双修,本座想必很快就能大好,不知薛掌门意下如何?」
第3章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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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摩珈魔君猛然觑了他的尊上一眼,倒抽一口凉气。他心道:那位再怎么说,也还是位仙山掌门,您这话和折辱他又有什么不同,谁能接受?
摩珈魔君用眼角余光瞄向薛千韶,却见他神色平和道:「薛某方才也说了,只得量力而为,魔尊阁下这是强人所难,恕薛某不能答应。」
隳星魔尊道:「薛掌门觉得这是强人所难?为何?」
薛千韶道:「魔尊阁下也说了,阁下刚遭到炉鼎刺杀,如今想必是房中缺了人,才会对薛某提出如此请求。」
「薛掌门是认为,本座将你视作炉鼎的替代,所以才不愿答应?」隳星魔尊一笑,又道:「那本座便直说了,比起薛掌门的灵力,本座对你这个人更有兴趣,若是如此,你的答案可会转变?」
薛千韶摇头,道:「恕我直言。魔尊阁下此言,薛某更是难以相信,阁下还不如告诉薛某,就因为如今你我身上的咒约,使薛某不能对阁下动手,所以薛某才成了这个不二人选;当然,阁下对薛某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也正是因薛某不能杀你。」
摩珈魔君一愣,他向来鄙夷人族修士说话弯弯绕绕,此时在心中把这话过了三遍才琢磨过来,薛掌门这话说得直白点,便是「光是对我提双修就已经很欠杀了,少仗着我杀不得你大言不惭」,当摩珈魔君反应过来,擡起头瞪大眼时,只见魔尊和薛千韶双双沉默不言,却都神态自若,仿佛不过是在话家常。
隳星魔尊笑得更深了些,语气惋惜道:「薛郎心似铁石,看来本座再多言也无用。罢了,此事便暂且如此罢。虽然仔细算来,若不是令师兄甚霄尘仙君砸毁本座的修炼禁地,本座也不必非要依赖采补来修复魔婴,这笔帐却不知该从何算起了。」
薛千韶听见隳星魔尊提及旧帐,才终于神色微变,眉头一挑,正待开口,隳星魔尊复又道:「薛掌门莫急,一码归一码,本座省得,也并无借此事要胁之意。」
……你已经在要胁了!薛千韶默默在心底骂道。先前鱼雁往返谈赔偿的时候,他还曾觉得这位魔尊明理好说话,如今看来竟是他识人不明,隳星魔尊胡搅蛮缠起来,真不是省油的灯。
心中虽是这么想,薛千韶面上却只能勾起笑,奉承道:「感谢魔尊阁下如此明理。」
隳星魔尊脸皮厚,瞬也不瞬地凝望着薛千韶,红瞳中若含着糖蜜般笑道:「薛掌门谬赞了。」
两人面上都带笑,殿中气氛却再次凝固,摩珈魔君紧张了片刻,恰好瞥见纸门外魔侍的身影,忙道:「尊上,灵茶备好了,要令侍者送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