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把黄沙刻漏和往返雪岛40回的丈量数据全交给了亚子,
然后,我感觉像是劫后重逢,人物两非,
然后,一股莫名的悲伤,
我就对着苍茫,放声大哭起来,起初只是哭,后来,天空竟流淌下铺天盖地的浓稠的像白色油漆的弥天大雾来,笼罩了一切。他们也不来安慰我,我也好像是作为代表代表大家一起悲伤。或许,此情此景,大家各怀感伤,说什么也没用,倒不如索性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也就好了。阿雅,一开始,还问我怎么了,后来又问,这是怎么了。等一切平复,内心的悲怆集结通通尽释,一切似乎也随即烟消云散,更为奇异的是,达达和亚子又回到了起初我遇见他们那会儿的容颜,阿雅则依旧依旧,且对我说:“哥哥,看你的山羊胡子,又没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无法解释,但是有一点,是可以即刻得到答案的,于是,我就问他们,我哭的好听不好听。他们说难听死了。
亚子拿着我和阿雅记下的那些,说是很奇怪,因为他和达达记录的则与我们的的这一份完全不同——“那是每往返一次都很久很久,好像那岛屿在变大,却又没什么明显的感觉”
“你们经历大震荡了没有”我问
“是啊,好险”
“那我们现在到底有没有走出千堆雪?”我问亚子。
他也不清楚,因为经过那一番震荡,现在的我们究竟是处于雪岛和雪岛之间还是已经到了屠维棋局之外,都无从确定了。这时,从远处更远的地方,地平线下,陆陆续续地,有流光的巨大浮岛,相继升起,向高空行去,像天地倒悬,流星飞火直迸不止而错落有致,像是我们初入千堆雪时的状况,只是硕大岛屿上没雪覆盖而已。未久,逐渐隐去。我们几个同时呆呆的观望一阵,实在不知眼前这是发生了什么。流光暗弱,一切如常后,在我们眼前不远处,就出现了一座浮在空中的桥,像是用琥珀砌成的,通体玲珑,泛着温和的光晕。走着走着,感觉脚下开始稀薄起来,如同踩在起伏不定的水上,感觉马上就要沉下去一样,而下面的那条雪流也开始在这时候改变流向,绕桥一匝之后,径自离地而起蜿蜒到空中,向着极远极远的地方流行。亚子提议,我们加快速度赶到那桥跟前去,免得发生变化,因为此时脚下的浮动越来越大感觉也越来越不稳定。到了马车旁边,大家要上马车快走,看看马好像出了问题,一步也走不了了,好像失去了呼吸,只是一群雪白的雕塑,很脆很脆,碰碰就碎了样子。亚子看看我们,没说话,对他们呵了口气,说:“辛苦了,谢谢你们”。瞬间,连车带马就变成了两片硕大的雪花,朝后飞旋而去,顷刻消失。我们问亚子,亚子只说:“它们的时辰到了,我们赶紧走吧”。
接下来的行进中,我们颠颠簸簸的走了半天,只是那桥看着就在眼前,却总也走不到。亚子随即掏出那张毯子,变到可以容纳我们几个的大小,然后念了句什么,就腾空飞去。耳内呼呼有风响,像是朦胧的曲子,让人想睡睡。我和阿雅说,我要睡了,让她抓紧我,免得掉下去。阿雅说:“我还想睡呢,你是怕你自己掉下去,才让我抓紧你么”
我笑着说:“嗯,是怕我掉下去”,说完她就笑,说:“我也是这样认为”。最后的结果是我们谁也没睡成,原因是亚子一会儿就会来上一句“快到了,马上降落啊”,其实,一直没到,不知是他目测有问题,还是距离真的很远很远,然而依旧是那琥珀色的桥,明明一直就在眼前,明明一直都行到不到它的跟前。
我感觉,我们现在应该在比高空还要高一点点的地方飞驰,应该看的更远才对,所以我一直希望能够借着这高度看到雪原以外的样子和颜色,一直出于白茫茫的色调之中,说实话,很容易引起疲倦。但是,关于远方,却什么也看不到。我此时有一个问题在脑海沿直线一直滑落并重重的砸下来:要是离开了雪原,没有了盐雪,我们饿了的时候要用什么来充饥?我问亚子,亚子说别处有果子可以吃,有溪水可以喝。我很向往那果子和溪水的滋味,所以越发对雪原之外的世界,出奇神往。但我又觉得,这旅程,也不会只有这么简单,以至到了现在,我们到底有没有走出屠维棋局,还是问题。虽然表面上,也亦不存在了似的。
“诶,亚子”我突发奇想“你说,我们要是赶上雪流之首,随着它去的地方而行,那样会不会早一点走出这里?”
“我不知道,不过你没有看到前方那座悬浮在空中的桥么?”
“我担心这说不定又是一个危险的陷阱”
“但是,谁又能保证雪流涌去的地方就风平浪静?”
想想也是,我也就不再言语什么,只是一心想赶去浮桥所在的前边。但是我又开始怀疑是不是我们四个集体起了幻觉?要不怎么总也去不了,却总在眼前,泛着琥珀色的微光。谁,也不知道,还要行多久。假设,我们不是起了幻觉的话。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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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的。
亚子的毯子也不稳起来。我们像是坐在波涛澎湃的小舟之内,上下起伏颠簸着。只是下面一片透明,看不到究竟这究竟是怎样一条无形的河流或海域在潜伏暗涌且没有声响——还是我们同时都失去了听觉?
我“啊”的叫了一声,他们都不解的看我,问我怎么了,我笑着说原来大家的耳朵都没问题。亚子说我的脑子有毛病。达达摇头,说搞不懂我在想什么。我问阿雅“你还能听到水流的相声吗”,她说:“能啊,你们呢?”。亚子不予理会,达达显然也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是这条么”我指着看不到的像是大水的一片盈虚空间问她。她说“我不知道”。总之我是确信,真有一条河流存在的,而且很有可能顺流而下,我们就能够到达很远的地方去,现在的样子也的确像是顺流而下。
为了能够看的清楚一点面前那座小桥的远近,我索性站了起来,感觉小桥就在眼前,而且不知什么时候距离小桥不远处,有了一条极宽极阔几乎横截天地的浓雾瀑布,恍若仙境,但是依旧没有声音,悠然自得的倾泻着,冉冉濛濛,有些许冷。我和他们说小桥就在眼前我们可以考虑着落了。亚子反复试过几次,我们却依旧像是航行在看不见的水面,且无论如何也下不去。
行着行着,好像行过了小桥,小桥被我们甩在了身后,继而连瀑布也不知去向。我问亚子这是怎么回事。亚子没说话,只是拿出司南来确定方向,这时隐隐声响渐渐传入耳际,由远及近,由小极大,到我的耳朵无法承受的时候,毯子开始剧烈打转。司南也疯了一样的旋转,继而毯子变大,我们四个紧紧各自抓牢了毯子一角,彼此之间的说话已不是听的很清楚,被这场汤石相击的声浪淹没。
兀自急转,毯子狠狠的一个甩尾,逐渐又趋于平稳,缓缓的起伏着。达达忽然大声说了句“我感觉我们正进入一个危险的境地”。他这么说,也激起了我强烈的同感,然而亚子依旧没说话,或许他正在想别的办法。此时,那座奇怪的桥又出现在了我们视线里,毯子突然就静止不动了。我总感觉这桥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虽然耳内依旧静的出奇,我却像是捕捉到了一种神秘的呼吸——“位置!位置不对!”我想起了那条瀑布,大声叫着,并让亚子带大家往高处飞。毯子依旧缓缓前行,突然明显的后高前低,剧烈失衡,急速下坠,眼内是白茫茫一篇烟雾缭绕,像一张微笑的面孔,我拔出有象往瀑布里扎,像要固定,却是徒劳,里面虚无一物,却不知是什么样的力量撑起的这山一样的一条巨瀑。在我尝试失败后不知亚子用了什么办法,毯子陡然上升,像是转危为安。达达抱了阿雅,两人脸色惨白,亚子出了一头的汗说了句:“好险见鬼”问我“怎么好好的去了瀑布顶上的?”我用剑指了指那桥说:“不知道,那桥很奇怪,我看还是不要去了 ”,亚子点头——突然,集体失重,在能感觉要往下落的时候,已来不及。
慌乱中,我稳着向上飞升,一只手抓住了下落的亚子的手臂,亚子抓了毯子的一角,达达抓住了毯子的对角,另一手则抓住了阿雅,呈一条垂直的直线,摆摆摇摇。我觉得毫无分量,但是依旧不敢撒手,我确信——不知为什么,觉得掉下去,一定会摔死。这样想的时候,听见阿雅说:“我的脚就要够得着桥面了,我的娃娃掉了下去,我要去取”。我正要阻止她,她已经第一个跳到了桥上,说:“没事的,你们也都下来么”,看来真是一场虚惊。
我们相继到了桥上,对面是无声无息的白色瀑布,阻挡了前方的一切,脚下是琥珀色半透明的那座奇怪的桥,身后远处的空中再次浮现了那些先前消失的岛屿,像是它们的灵魂。或者瀑布,小桥,无形的河流,都是它们各自的灵魂,悄无声息,或只是语言所碍,我们不能与之沟通而已。总之那些岛屿,排列的疏密有致,像是隐含了某种规律,和瀑布遥遥映衬,极为壮观,也很迷人。亚子盘腿坐着,又拿出那地图来看了看,摇摇头,说是千变万化和先时大不一样。达达和阿雅在倚着桥栏俯视下面那条不可见的白色河流。
我望着来时的方向,感觉空中有一条大水,瞬间凝固成了一座摩峰,立在闪光群屿的左侧,像一支倒立的笔。笔锋的软毛未濡,洁白如新,成了一片茂盛的白色草原,植被丰隆,于最核心的地方,就在此刻有一声足以让我莫名感动,流泪不止的声音或是寻找,或是等待,或是呼唤的悸动,热情且温存脉脉的传来,钻进我心里,丝丝入扣,未曾见面我就笃定,有段守候是关于我和我这段早已注定的旅程的,且似乎逐渐明了,我的远行除了寻找我遗落的爱情,我永恒的皈依,还有这让我落泪的小小精魂——呼之——欲出。只是,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这里?只是,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要伸开双臂,让它扑入我的怀里,因我意识它就要出现,并和我一路同行,直达终极之境。
于是,我立于桥头,张开双臂,我说:“它就要出现,你们看到没有?就是正怀着同样的心情,向我跑来的那个”。他们随即同时遥望,只是看到岛屿,其余一无所见。有一朵雪白无比的云,在远远的上空汇聚,无人知晓,就要投入我敞开已久的怀里。我突然意识到——那是来自一种忽然注入一片空白领域的感情,让这领域并整个思维一年全部瞬间要被唤起,复苏并充满一切的感觉。不知你是否明白,此刻,我就是这样,我能意识到,我们之间,关系非比寻常,不知是何时,不知曾在哪里,总之,现在一切已被唤起,像重新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