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眼下就是一个下手的良机,也许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傍晚的时候,我与小花在破洞里匆匆定下一个计划。老实说,这个计划其实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
因此番潜进敌军大营劫人这个事是个高风险的行为,所以就不能单我一人去或单小花一人去。于是就只剩下一个折中的法子,那就是将庄庄留在破洞里,然后我与小花一道去。
再然后这个漏洞就出现了,显然我们在劫到人后不能再回到破洞里将庄庄带上,所以这个问题一下子将就我两个难倒,百思不得解决之道。
万般纠结后,我只得采纳了庄庄的建议。庄庄说,洞里余下的食物足以让她撑个四五天,这就令小花有了充足的时间再折返一趟来救她。
鉴于庄庄的自我保护能力目前已上升到一个高度,所以小花也未对此事提出异议,于是三人一拍即合,只待入夜后奔向柔然大营。
大漠的夜一向来得浓重,当天际渐现几颗惨淡的星子时,这如墨的夜已是浓得化不开了。
我与小花捡着柔然大营里哨防最弱的东南角偷偷潜了进去,猫在一个下等兵的帐子后伺机弄倒两个柔然人,然后借他们的衣裳来乔装一番。
换衣裳的时候,小花犹豫着问我是不是果真敲定了主意,我想了想告诉他,假如这是命运安排我必须走的一条路,那我就没办法改变。
我说完,小花久久没有言语,只是在轻飘飘掠上帐篷顶前责怪我不该如此地宿命和感性,这不应是一个征战多年的人该有的思维方式。
我仰望着小花如苍鹰般的身影湮没在茫茫黑夜中,然后抬脚踢翻了一个盛着干肉的瓦罐。
瓦罐沉闷的碎裂声引来几个柔然兵的注意,他们同时向我看过来,脸上表情很是不悦。我搓搓手,惊慌失措地瞪着他们,然后憋足了劲儿用柔然的土语惊叫道:“汉人、汉人来了!”
柔然话里,我只会这么一句。但这话的分量显然不小,那几个柔然兵听罢,便嚷嚷着抄起了武器转身就向外奔走,边跑边用我听不懂的话大声喊叫着什么。
只有让柔然大营乱起来,我与小花才好浑水摸鱼。
这是个冒险的法子,倘若他们不信我,那就只能靠小花去硬闯了。但索性没人再来质问,这就证明我两个是赌赢了。
我蹲在地上掐着一炷香的时间,待时间一到,我便扒了身上那堪堪套着的柔然人衣裳。我返回帐子后拽住之前被藏在暗处的那个柔然兵尸体,将他的手臂架在我的脖子上,佯装是在搀扶他的模样,然后就斜斜从大营一旁绕出去,沿着我与小花先前定下的路线使劲力气发足狂奔。
片刻后,不远处的柔然大营忽然像炸了锅一样喧闹起来,紧接着数个火把火影晃动,重重柔然骑兵自大营中奔出,潮水般向着我逃出的方向追赶而来。
万马奔腾,震得地面隆隆闷响,很是有几分慑人的架势。
我望一眼不甚清明的星子,料想纥雷王子此番是动了真怒。
我将驮着柔然兵尸首的老马自枯树上解下,拔出匕首向着马股狠狠一扎,瘦削的老马顿时血流如注。马儿吃痛,于是就撒开了四蹄狂奔出去。这么一奔,就恰好钻进了柔然兵的视线之中。
果不其然,纥雷将兵力分出一半去追赶老马,另一半按着既定方向向我藏身的枯树下奔来。
我沿着陡峭的岩石壁爬上了一个不算高的小坡,凸出的岩石在凛冽的寒风里变得如刀刃般锋利,轻易就将我本就不怎么滑嫩的手又剌出了许多条血道子。趁着朦胧的月华,显得有几分狰狞。
眼看着纥雷的部队由远而近,明晃晃的刀锋似已在我脚下。生死攸关的时刻,我的脑海中却忽然飘过一个不符合想象的场景。
花瓣似雪飘零的梨树下,一身盛装的妇人拿了个精致的拨浪鼓与我道:“小阿歌,这是舅舅带来的,喜欢么?”
所以说我这个人一向沾不到风月之事,按道理讲,此时我就算不能满心地思念着封奕,也合该思念一下狐狸来聊表下将要赴死的凄凉之情。可我居然臆想了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事情,就实在有点荒唐。
但好在这件荒唐的事情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纥雷王子架在我脖子上那一柄寒意森森的弯刀给打断了。
“人呢?”纥雷动了动搁在我脖子上的弯刀,刀锋贴在裸…露的皮肤上,凉得我起了身鸡皮疙瘩。
我掀起眼皮来看了看纥雷盛怒的脸,惊讶道:“纥雷王子,你看到一个本该一堆枯骨的人现在活生生坐在你面前,不害怕么?”
趁着纥雷愣了一瞬的间隙,我抬手将那柄弯刀稍推了推,恍然大悟地说:“唔,怪不得王子没什么反应,原是早知道沈凤歌没死。”
纥雷瞪着我冷哼一声,喝道:“沈凤歌,你这人向来巧言善辩,我不与你争这个长短!你究竟将人藏到了哪里?交出他来或许我会留你一个全尸。”
我抬手又将他的弯刀推出去几分,掸了掸袖子上的土说:“我人都死了,还去管尸体做什么,全尸、分尸其实没有区别。”
“你!”纥雷刷地收了弯刀,伸出铁爪恶狠狠地箍住我的脖子,道:“沈凤歌,我知道你不会说,但我有法子让你开口。你以为在这荒芜的大漠里头,一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人能够走得出去?”
我被他勒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