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武艺不赖的婢子见个礼,对着道:“沈姑娘,夫请姑娘往帐中一叙。”
所以说这个世上总没有白吃的午餐,尽管们四个吃了这么天的并不是这位青梅种的粮食,但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这是头一次正式地拜会青梅,老实讲,站目前的这个立场上,实很难对她提起什么好感。但换个角度考虑,她应该对也不怎么待见。
青梅此刻正端坐一方塌上,身子骨虽十分地瘦弱,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却炯炯有神地望着。
“沈姑娘。”她的声音很是轻缓柔腻,与穆穆雅的那股爽朗劲全然不同。
垂下头见礼,“是,夫。”
然后就听她低咳了一声,问道:“不知姐姐身子可大好了?”
愣了愣,一时不知道她说的这个姐姐到底是哪个姐姐,恍了一瞬才明白她问的是穆穆雅。
于是老老实实回话,“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青梅缓缓笑了笑,“这……怎么说?”
想想道:“王妃和孩子的命保住了,这算是好事,可王爷似乎不大上心,这又不算是好事。”
青梅一怔,旋即笑道:“沈姑娘这话是责怪王爷了?”
拱拱手,说:“民女不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这么一来,就让青梅能够知道朱承钰的态度,知道他不乎穆穆雅,也不乎她的孩子,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至少可以减少些她对穆穆雅的关注。譬如青梅这种被养深闺里的女,平日的乐趣大抵就是算计陷害情敌,实是闲的发慌的一种表现。
果然,青梅不负望地点了点头,满意道:“王爷公事繁忙,顾不上姐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不,眼下王爷来这儿的次数也比往日要少的多了。就麻烦沈姑娘捎个话给姐姐,请姐姐不必着急,安心养胎就是了。”
恭顺地望了青梅一眼,作礼称是,但心下慨然,不晓得现下的男都是以怎样的一种心态去爱这一类小肚鸡肠的女的。
回穆穆雅帐子的路上,百思不得其解,青梅这一趟叫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琢磨了一路,也没太搞得明白,直到进了穆穆雅的大帐,看见那一地的血,才恍然明白,这是怎么的一回事。
因算是个女眷,所以穆穆雅帐子的时候,狐狸、安平与叶九三也能堂而皇之地留着,另外叶九凭着个神医的头衔,朱承钰也敬了三分。但此番从帐子离开,他们三个自然是不能再呆下去。
只是这些事向来规矩一套,做另一套。原本也是没所谓的一个规矩,但偏偏有传来口令,借口朱承钰要见狐狸与叶九,转而将他两个支走。而安平身为一个无名小卒的小卒,自然是不能与穆穆雅共处一室了,于是他就守了帐子外面。
安平对说,假如他知道那个婢子端进去的药有问题,他就算拼着一条性命不顾,也会拦下她的。
但所有的事都为时已晚,穆穆雅终究们几个的疏忽之下小产。
朱承钰震怒,穆穆雅的帐子外亲手斩了那个支开狐狸与叶九的卒子。
卒子死不瞑目,半张的嘴似乎还有未说完的话,可朱承钰却没给他说出来的机会。
坐帐子西北角落里的一张矮凳上,看着双目几乎赤红的朱承钰,忽然觉得很有趣。
他杀了卒子,不是因为他失去了孩子而怒不可遏,反是因为他发现那卒子要背叛他的主子,他怕,怕那卒子说出一句连他都不能挽回的话。
穆穆雅靠那张不怎么宽阔的木塌上,双目轻阖,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该是压抑着心底翻涌不止的痛苦。
朱承钰侧坐塌边,与穆穆雅保持着一掌的距离,他看着她苍白的面孔,看得十分仔细。朱承钰的眼中,辨认不出那一种情绪是叫做哀恸还是叫做怜惜,可无论是哪一种,都觉得不那么真实。
穆穆雅不曾睁开眼来看一看他,猜她是到了此时才去恨他,可她终归是不能怎样,因为这恨原本就来自于绵延无尽的爱。
打起帐帘出去,看见狐狸正若有所思地立日光下,安平则独自蹲不远处的土地上发愣。
“狐狸。”喊了他一声,却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很难听。
“阿歌,累么?”他转过头来看,眼底蕴着些许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