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渐渐地随着时间久了,他才和家里其他人的话变多起来。
两人并排坐在一起,似乎是无话可说。
只能让那无声的沉默将他们二人吞没。
傅如甯忽然对萧景庭的过往产生了好奇,她忽而问:“以前收养你的人里面,有我爸爸这样的吗?”
这话说出来,她又觉得不妥,又说:“你要是觉得冒犯可以不说,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随口问问。”
提到自己的过去,萧景庭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晦暗。
他也确实不想提。
但听着傅如甯落寞的语气,他愿意去回想那更早以前的事情。
“我之前有个对我还算不错的养父,但他是个轻微智障,他也简单地认识几个字,也会干活,工作生活完全没有问题,那时候我就跟他一起生活在工地上,我认字的那些字也都是工地上那些工友们教的。”
傅如甯知道他之前的经历不好,有要淹死他骗保的养父母,也有不给他上户口的养父母。
爸爸提起过,当初在那个小城见到他的时候还去查了他的户籍信息,家里人已经都去世了。
他是孤儿。
傅如甯试探性地问:“那你后来那个养父去世了吗?”
这话问出来她觉得有点冒犯,但问都问了,而且他是自己主动愿意说的。
萧景庭的眸光黯淡。
“对,我们的相遇也匆忙,相处的时间也不算长,我在工地偷东西吃被他发现,他收养了我,后来他因为意外事故死在了那片工地上,我们的缘分就在这终止。”
傅如甯没想到他竟会坦然说出自己这段过往,在她印象里,萧景庭的自尊心是不允许他说出来的。
她望着男人的面容,问:“那时候你难过吗?”
萧景庭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在回忆着当时。
“他猝不及防给我上了离别这一课,他去世的时候我甚至不懂那叫难过,但就好像突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是回到工地的简陋的宿舍里面睡觉,还是怎么样,那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就是空白的。”
“他的丧事办的也很简单,很简单的流程,火化,销户,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这么一个人了,痕迹消失的干干净净。”
说到这,萧景庭的眼底透出了深深的遗憾。
“只是很可惜,当时的我没有为他流一滴眼泪,不知道他在那边会不会怪我。”
养父死的那天下了雨,满地潮湿。
萧景庭也具体忘了那年自己是几岁,他的过去就是充斥着麻木与晦暗,伴随着潮湿泥泞。
有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寻常人的感情。
不然为什么那天都没有哭?
傅如甯呆愣的听着他的话,她想说,那时的他不哭,不难过,或许是对情的感知力太差,愚钝且麻木。
他那颠沛流离的年岁里,没有一个好的环境让他感知情这个东西。
感知不到,那就不会反馈出来。
傅如甯缓缓问:“他去世多少年了?”
“可能是十七年,也可能是十六年。”
他对那段过往好像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傅如甯又问:“那他去世的时候是什么天气?”
“雨天,工地的脚手架坍塌导致的事故。”
傅如甯抬眸看着他,说:“你说你没有为他流过一滴眼泪,可你记了他这么多年,他又怎么会怪你?”
萧景庭低垂眼睑,眼底有微光闪动。
片刻后,他像是释然般地叹息。
萧景庭拾起地上的平安符放在手里摩挲着,他喃喃道:“对我好的人结局都好像不太好。”
是不是他就是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