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自己的丈夫么?这门亲事,是她自愿的么?
胸腔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冲出品太医的喉咙,嫉妒与怜爱两股相反相生的力量,几乎烧毁了他的所有控制力,他一向自诩是很有自控能力的,如今心中的那座旁人遥不可及的坚山,却让祈男于无声无息间占领了去,自控?对不起,心爱的女人面前,这二个字几无效力。
“品太医,前头该到了吧?”老夫人走得有些气喘,依前言所说,拐过弯去果然看见一座小小的宫殿,看不清门匾,此处又偏僻得很,自己也从未到过这里,便回头去问身后那人。
不料回头却看见,品太医满是心事,凝望在祈男身上的目光。
宋老夫人微微一怔,不说话了。
品太医立刻反应过来,扬首轻言:“正是此地,请宋老夫人就去叩门,只说我求见颖嫔。”
此时宋老夫人亦来不及多想,叩门之后,果然听见里头有人应答:“是品太医么?来了来了!”
只听得吱啦一声过后,厚厚的宫门,被人向里,拉开了。
“这可真是天下掉稀客。。。”开门的宫女明显是认得宋老夫人的,本来有些优郁的脸色立刻转阴为睛,不料话才说了一半,便被后头紧随而来的品太医,并他手上昏迷不醒的祈男,打断了。
“臣妾宋氏,急事求见颖嫔!”宋老夫人心急火燎,这里虽看着冷辟,可也难说就没有往来之人,若看见此事,又是一桩罔生事端。
宫女有些懵懂,可品太医随后赶到,口中愈发与宋老夫人还急:“臣求见颖嫔,急中之急!”
宫女不再耽搁,品太医是这宫里唯一还对她们有几分好脸色的人了,她忙拉大了宫门:“二位快请!”
说是二位,宫女却不自觉地瞟了品太医手上祈男一眼。
宋老夫人知道她心中必在暗自揣测此人是谁,可她却没有开口。
一位宫装丽人从屋里出来,三十多岁年纪,身子儿不短不长,面庞儿半黄半白,颜色也只平常,穿一件天蓝翡翠漏地凤穿花绉纱衫儿,下衬着绛红绉纱衲袄,系一条素罗落花流水八辐湘裙,紧罩着点翠穿珠莲瓣云肩宫袖,随其步履而来的,便是一阵异香,兰芬桂馥。
“给颖嫔请安!”宋老夫人从没见过颖嫔,不过看打扮,知道这必是宫里正主子无疑了,遂疾步向前,正要行礼,却被那女子一把扶了个正着。
“老夫人免礼!”颖嫔却曾于太后宫中远远见过宋老夫人几回,“早起本宫就听见外头喜鹊直响,原来应在这事儿上了!”
宋老夫人是何样人物,宫中无人不知。
只是她话音未落,眼神不经意间,就撇见了品太医。
这一喜愈比刚才还要强烈得多。
颖嫔不过是宫里数不上的妃子之一,自入宫后便从未被皇帝宠幸过,所受冷落,可想而知。
不仅是别的主子看不起她,就连太监宫女们,也都是一样踩低伏高的性子,她这样一个人,谁也看不上,谁也看不起,只当她是个影子,可有可无。
只除了品太医。
此人真正品性温良,颖嫔在他手里得过不少益处,除了看病,亦解心结,所以她是极信得过,亦十分依赖品太医的。
他在启祥宫,一向是只除了皇帝外,第二受欢迎的人了。不过皇帝从未到这里来过,因此品太医也就能称得上个最字了。
不过颖嫔的兴奋之情,随着目光落到品太医手上,而渐渐缅灭了下去。
“臣给颖嫔请安!”品太医的声音比平常凝重许多。
许是因为手上的重负?颖嫔心里胡乱揣测起来。
“此乃宋府孙媳,才晕在宫道上,因此臣请。。。”
颖嫔听得孙媳二字,心头略松快些,过后反应过来,是宋府的孙媳?!
那更得好好对待!
“原来如此,快请快请!”
品太医将祈男安放在颖嫔正殿侧室,一张小小的卧榻上。
细看她的脸色,犹自灰白夹杂,品太医伸手再探其脉息,乃个伏脉症相,沉潜着骨,主邪闭,亦有阴寒在内。
“最近贵孙媳饮食如何?可有着风寒?她曾于杭州府上别院有过旧疾,亦因风寒而起,虽曾痊愈,到底埋下隐患,如今勾起旧患,据证按脉,又有郁劳内伤,五脏互相戕贼的症状。。。”
品太医言辞犀利,问着宋老夫人,按理这是不合规矩的,他不过一介太医,如何敢这般质询起一品诰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