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不管教管教你,你要无法无天了!”周父说着就要冲上来。
幸亏被方阿姨拦住了。
最终周唯还是下来了,下楼看见的是周伯礼狼狈坐在沙发上,鼻青脸肿,额角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他喝了一口水漱口,吐出来一口血水,依稀能听见铁盆里叮当一声。周父面色铁青地坐在旁边。
周唯为眼前这混乱不堪的场景怔住了,片刻便反应过来这是程山干的。可是,程山人呢?
满屋子的人坐在周伯礼那边,与孤身一人的周唯分庭抗礼。这样的局面从最开始就给人形成了压倒性的压迫感和疏离感,你一句我一句地质问周唯怎么会和小痞子混在一起,还把自己的亲哥哥打成这样。闹出这样的事情,如果被外人知道了,会怎么嘲笑周家。亲妹妹叫人把哥哥打得满身是伤。
在这个家里,周唯是耻辱,是反面教材,是不服管教、无论落到什么结局都是咎由自取,自始至终都是正义的对立面的一个。最孤独的一个。
人们往往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他们看不到周唯其实也听话,也懂事,也会关心妈妈凌晨两点起夜给弟弟泡奶,所以她睡前都会检查去厨房的必经之路上有没有障碍物,是否会碰伤妈妈;也会想到爸爸常年应酬肠胃不好,在吃饭时总是把利于消化的食物和别的食物调换位置,放在爸爸面前
可是他们只看到了不好的一面。周唯也试图在他们面前表现,却总是弄巧成拙,班门弄斧。
“他活该。”周唯恶狠狠地丢下这句,便抓起外套往家门外走。
她担心程山。
“周唯,他一个私生子算什么东西?他在程家都只是阴沟里的一条蛆虫,能翻什么天?别做梦了周唯,你帮不了他,他也帮不了你!”周伯礼恶狠狠的声音在周唯背后炸开,他此刻恼羞成怒,说话不留任何情面。
周唯在门口听见这话,又怒气冲冲地折回来,警告他,“要是程山出事了,我跟你没完。”
“周唯!你说什么话呢!”周父气得腾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仿佛周唯不是威胁周伯礼,是把周家的祖坟刨了。
“没救了,她真的,无!可!救!药!周唯,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你就不是我周家的女儿。”
此时的周唯怎么会怕这句话?
出来后,她拿出手机想拨通程山的电话,却意外地看见孙茉莉给她发来的信息:【是爱啊,你傻不傻啊?】
周唯一边顶着寒风,一边哭。
那个答案,她每次快要靠近时,都把自己逼退。她是笨蛋,是刺猬。天生带着一副尖利的盔甲,她把自己伪装地太好,几乎要成功地自欺欺人了。
她担心往这个方面想,她会丢掉唯一的温暖。
她没有奢侈到拥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温暖。
她毫不犹豫地拦下一辆出租车,一个接一个地给程山打电话。
到程山家楼下时,她毫不犹豫,一步两个台阶地冲上楼。
最后所有的风雪都沉寂下来,周唯停在门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勉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才去敲门。
“程”
门很快被打开,程山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后,手里夹着烟蒂,室内的烟味扑面而来,他薄唇轻启,“进来吧,有点乱。”
周唯走进熟悉的地方,今天这里却一点也不冷,她注意到阳台的推拉门大开着。而且客厅内只开了一盏很昏暗的灯。
周唯轻车熟路地走过去把门关上,挡住了打着卷滚进来的凛冽寒风。她关切地走到程山面前问,“你没有受伤吧?”
程山异常地冷静,“没有。”
“吓死我了,周伯礼那个菜鸡,狼狈地要死。我以为你俩生死大战了呢,你没事就好。”周唯第一次觉得,有些话说出来竟然格外令人羞涩,但想来周唯是不怕什么的,索性一气儿都说了,“我很担心你,也很,想你。”
程山倒水的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