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自己不愿再与梁军交战,陈国国力终究还是有些弱小,这些时日国内城池空虚,有不少梁兵散落在陈境,他们在陈国占山为匪四处劫掠,百姓还要被朝廷征收军饷,陈国上下多少已经有些怨声艾道了。
签订协议不久后,梁陈两国便开始了短暂的和平,西京道诸城也在皇命的引导下,迁去了不少人口。
郑桓之后便下罪己诏告罪天下:“宣称自己识人不明,害得将士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还丢失了边境雄关,宣称要缩减皇室用度与臣民共扛时艰,自己若是在位期间不能收复平阳关,便不入祖宗宗庙”。
同年,皇后许晴因为善妒德行不佳,皇后之位被废除,幽居冷宫。
郑桓也大肆在太学选拔官员,勋贵世家也不复以往殊荣,郑桓还想废除定国公的爵位却遭到了勋贵世家的反扑,这可是勋贵们立命之本,梁太祖立国时就答应要与勋贵们共享富贵,自己祖先战场上拼命才建立了梁国基业,不能让郑桓开这个口子。
当下每日朝臣的奏报不断,历陈废除国公爵位带来的危害。地方州府的官员也纷纷上书,祖宗之法不可轻动,废除定国公爵位会动摇国本的。梁军在战场上卖命就是因为朝廷善待勋贵,而军功又是能最快封爵的。以后梁陈两国少不了大仗要打,如果连国公的爵位也能废除以后将士们如何会在战场上卖命?
郑桓被逼无奈只能让步,让许忠的兄弟许勇继承爵位,只是贬为侯爵,勋贵们这才作罢。只是慢慢的他也不再倚重这些世家勋贵,提拔了许多平民出身的官员,勋贵们虽然有些不满,但是也不敢太过作对,毕竟许忠和陈涉的表现太过拉胯,先是许忠临阵脱逃致使梁军溃败,又是陈涉大开平阳关关门放陈兵入境还被敌人挟持,幸好陈涉已经战死不然他的家眷恐怕也难逃清算。
陈留王还言说许忠是陈国国舅,还封他为定国公摆明了就是为了离间勋贵们与梁帝的君臣关系。陈留王果然狡诈,有此大敌,以后梁国怕是不能安稳了。
话分两头,徐子敬自与父亲逃难到泗水城后,徐道凌得知那位远亲已经离世,对方家庭也不想与徐家认亲,徐道凌知道是自己与儿子看起来狼狈,也不愿求人,只拿出剩余银两置办了个两室居所,只是自己身体不适需要请医服药,又花去了许多钱财,逃难带来的钱财所剩无几。
徐子敬早熟,在建康城时就在太学入学了两年,完成许多学业,如今已经可以写出文章了。
如今家道中落,却也拉下脸面在城内闹市支下个摊位,替人写信念字,泗水城居民见他如此年幼就来赚钱养家,也愿意支持他生意,徐子敬靠着一点微薄收入,勉强为父亲看病养家,就这样持续了三四个月,直到入了冬。
一日,泗水城下起了雪,本地知县黄杉从衙役口中听说有个建康逃难来的孩童,为了给父亲治病每日在兴隆街摆摊代人书写书信,如今已经是寒冬腊月,那孩子还穿着薄衫,真是可怜!
黄杉听闻后便亲自走访,街上行人日少,徐子敬在街市旁站在太阳底下,不断的搓着手。他手上已生出了冻疮,在寒风中打着寒颤,却也不愿意回家去。
黄杉开口道:“你家大人呢,怎么忍心这个时节让你在外赚钱,天气这么冷,墨汁都冻住了,你还如何书写。”
徐子敬却不卑不亢道:“家父病重,离不得药,冬日还要买些柴火,所以不敢歇息,客人可是要写信?我把墨台放在邻人家中了”。
“常人家中子女若是像你这般年岁,要么进了学堂,要么也是无所事事整日嬉玩,你难道不羡慕吗?”
“我以前也是如此,只是远途逃难,家道中落。父母生我养我,长我育我,乌鸦尚能反哺,羔羊也曾跪乳,我虽然年幼,但是能供奉父亲,已是万幸,又何必羡慕他人呢”。
黄杉见他不卑不亢,对答如流,且又如此孝顺,当下从怀间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给自己添上两件衣裳吧”,就要转身离去。
徐子敬却将他拦住:“客人此举为何,我是替人写信的,客人要是觉得我写的好,便多给些银资,可是我并未与你写信,你如何要给我这些银两,岂不是把我当成要饭的乞儿了吗?”
黄杉有些不敢置信,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还有如此志气,心中大喜,问其来路,徐子敬知道建康城守军在民间名声不好,为父亲遮掩,只说以前家里是经商的,黄杉看其眼神躲闪,知道他所说虚假,也不拆穿,问徐子敬还想不想就学,徐子敬当然想继续学业,只说没有求学的师资,不考虑此事。
梁国读书却也不是那般容易的事,若只学些认字算数,一些富裕点的村子就能办得起学堂,但若是要学些经纬历史,圣人经典就没那么容易了,首先要有名师,还要有人引荐,商贾子弟有钱都难请他们教学,自己与父亲在泗水孤苦无依,徐子敬早就不敢奢望还能继续学业了。
“你写一篇梁子述,让我看看,若是写得好,我就推荐你去县学,不用你出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