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淮疾走了几步,伸手接过秦良玉手中的各种纸包:“这些日子你没睡好,怎么不在家歇着?”
此番陆景淮求了谢大人许久,才争取到了督军的机会,但因战事紧急,他此番回来也没有机会同秦良玉说上几句话,眼下好容易战事结束,他便马不停蹄去宣抚使司找秦良玉,却是扑了个空,从衙门回来时,倒是碰巧让他寻着人了。
秦良玉揉了揉肩膀:“正要回去,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陆景淮沉默了会:“这几日便要回去了,届时你也随我进京去逛逛,父亲母亲也在京中呢。”
一听双亲在京中,秦良玉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眼下马千乘情绪低迷,或许趁此机会到处走走也可散去些心中郁气。
“好。我回去便与肖容收拾收拾,但我们大约要晚些走。”
陆景淮还未来得及舒展的笑容因秦良玉的话又彻底沉了回去,虽告诉自己此番回来只是来瞧瞧她过得好不好,可眼下见她同肖容似乎十分恩爱,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两个人皆沉默了,气氛稍显凝重。
秦良玉绞尽脑汁欲想些话题,最后无果,正尴尬时,李玉的声音突兀插了进来。
“喂,你们两个怎么走这么慢?老子跟了你们一路了。”
尾音未落,人已跑到两人身前,她瞧了一眼眉头紧蹙的陆景淮,推了他一把:“我有姑娘家的事同将军说,你这个大老爷们先回避。”
陆景淮被她推的一个趔趄,正要开口呵斥她没有个规矩,便被李玉堵住了嘴。
“又要说我不像姑娘家是吧?行,老子知道了,你快走快走。”
李玉活像仗势欺人的衙差般,连赶带轰将陆景淮逐出老远。这才一改面上的不羁,郑重对秦良玉道:“这个傻子喜欢你,你定是感觉到了。”
秦良玉最不会应付这类事,不知该如何答话。
李玉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这就好办了。老子喜欢他,是以你以后离老子的人远些,不然老子可不会因你是将军便对你手下留情,毕竟老子不在你手下讨差事。”
秦良玉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抬手在李玉肩膀上一拍:“珍重!”
李玉再也绷不住脸,也跟着笑了起来:“就知道你懂老子。”想了想,又道:“这几日肖容情绪低迷也是正常,你多陪陪他。”她撇了撇嘴:“按他的性子,当日他被马千驷所掳定是他自己安排好的,既然如此,想必已考虑到了如今的结局,怎么还如此想不开?”
秦良玉叹了口气,垂了垂眸:“有些事,想是一回事,待摆在眼前,又是另一回事。”
三人一前一后回了马府。刚一踏进门槛便见柳文昭拎着裙摆快速跑了过来,那抹碧绿的身形几乎是眨眼便到了众人身前。
“将军,方才马公子回来时在夫人的房中发现了张字条。”
秦良玉一听,变了脸色:“字条怎么说?”
“字条上说将夫人劫走是要了却最后的恩仇,却没说是往哪去了。方才马公子已派人去追了,夫人桌上的茶还是热的,想必人没走多远。”
秦良玉不敢再做多耽搁,急忙也向外追去,刚跑下石阶便被一军士模样的人挡住了去路。
“将军,大人请您随属下前往城东的破庙。”
秦良玉知道这定然是马千乘在破庙将人截住,当下跟在那人身后,一路朝破庙而去。
破庙不知被废弃多久,门窗尽坏,门口蜘蛛网一层叠着一层,颓败不堪。
秦良玉到时便见石砫部分军士分列两排,手持利刃,神情肃穆站在石阶之下。还未等走近,便能听到里面的打斗之声。秦良玉推门一瞧,不由愣在原地。
庙中,孙时泰同马千乘正缠斗在一起,覃氏满面泥污,抱着小儿子缩在香案之下,见秦良玉来了,连滚带爬的躲在了她的脚边。
孙时泰此时已明显不敌,原本素洁的长衫被鲜血染红,他一边吃力的躲避着马千乘越发猛烈的攻势,一边费力道:“杨应龙欠我的,还没还干净。”
马千乘长腿一勾,环上孙时泰的颈子,顺势将孙时泰身子向下一压,双手撑地,腿上使力将孙时泰摔至墙上,惯力之下,孙时泰摔在香案上,香案应声碎裂,孙时泰又重重跌落在地。
“你口口声声说他欠你,他究竟欠你什么?”马千乘负手行至孙时泰身前,一脚踩在他的前胸:“说吧。”
孙时泰功力本也不敌马千乘,此时一分还手的力气都使不出,瘫在地上,话语虽有气无力,但语气中的恨意却仍是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