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容闻言脚一滑,下巴狠狠磕在窗台上。
秦良玉听见声响,回头瞧了一眼,正与肖容视线对上,她见肖容一脸明媚的笑容,十分乖巧,半倚在窗边朝自己招手:“玉玉,早上好啊。”
陆景淮一双视线似刀子一般射了过来,面上已是不豫,正要开口便被秦良玉拖着朝前院走:“我将替肖公子上药时需要注意的地方与你说说,以后这事便交给你了。”
吃过早饭,秦良玉与秦载阳去到后院瞧着下人练功,毕竟时下情况特殊,流寇四起,秦载阳时常不在府上,陆景淮乃是一届书生,也不会武,若是她假满再一回重庆卫,满府便只剩容氏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没个人守着是定然不行的。
她正站在最前处示范动作,余光忽见虽是彻夜未眠,但因早起便给人添了堵,是以心情甚是舒畅的肖容,也不理会,淡然收回视线,继续下一组动作。
为肖容带路的秦府下人见状,只好去找闲在一边的秦载阳:“老爷,这位公子说要当面道谢。”
秦载阳放下手中紫砂小茶壶,偏头瞧着由远及近的肖容,见对方揖手行礼后,点了点头,问道:“身上的伤好些了?”
肖容又行了一礼:“幸得武德将军同秦公子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秦先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若在晚辈能力所及处,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载阳笑了笑,又喝了口茶:“唔,这些都是举手之劳,你好生养着便是,不必挂在心上。”顿了顿,状似无意的瞧了他一眼,又问:“只是不知你为何受伤?”
肖容面色稍沉:“当日偶遇歹人,晚辈同对方缠斗良久,最后不敌对方,幸而将军同秦公子来得及时,晚辈这才幸免了丧命破财之灾。”
正说话间,肖容忽见正握剑给下人们示范动作的秦良玉手一松,长剑脱手笔直朝秦载阳而来,心当下一惊,下意识凌空跃起,一记侧踢将长剑扫向了别处,那剑最后牢牢插入木桩之中,剑身剧烈颤动,待落地之后肖容才发觉身上的伤口再次撕开,他捂着腰侧见罪魁祸首秦良玉面无表情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解释:“方才手滑,你没事吧?”
肖容茶白色直缀上已绽出朵朵血花,没一会便晕染了开来。秦载阳伸手扶住肖容,狠狠瞪了秦良玉一眼:“你还站在那做什么?还不去找大夫!”
因以往受伤不严重时,秦良玉都是自己动手解决,是以也没有要去找大夫的意识,呆站在原地,疑惑道:“这点小伤也要找大夫?”
肖容原本还想出声安慰,毕竟如秦良玉所说,这些小伤于他而言都是家常便饭,是不用搁在心上的,但此时见秦良玉如此风淡云轻,当下双眼一翻,整个人朝地上倒去,口中道:“我……不……行……了……”
平心而论,肖容原本便想在秦府多待上几日,因靠近忠州界的坪头山,山贼极其猖獗,他待在秦府行动也方便,是以秦良玉这无心的一剑,倒是帮了他个大忙。
将人扶回到屋中躺下,秦良玉因为做了错事不敢上前,又加之秦载阳时不时吹过来的眼风,剜的她更是想以死谢罪,这一系列的反应使她顿觉肖容这人委实不简单。想她秦良玉习武十数年,也不是没有过失误之时,但那时她心中从未生过类似愧疚的情绪,更何况今次所造成的后果,与以往她手滑时所造成的那些后果相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但她竟然愧疚了。
陆景淮闻讯赶来,见秦良玉守在床前发呆,知道她是内疚,出声安慰道:“这里我来吧,你到一旁坐着去。”而后又恭敬对一边的秦载阳道:“父亲,您也回去歇会。”
秦载阳走后,秦良玉十分听话的挪到一旁,见陆景淮伸手戳了戳躺在床上装死的肖容,声音平板道:“肖公子,我知道你还活着,起来上药了。”
肖容叹了口气,半晌才从床上坐起,与陆景淮对视:“我与你不熟,怎么好劳烦你替我上药?”
“我叫陆景淮,你叫肖容,我们互相知道彼此的名字,便算是熟了,衣服脱了吧。”陆景淮不吃肖容那一套,一边将药倒在手上,一边盯着还想挣扎的肖容。
肖容揪着前襟犹豫了半晌,而后便潇潇洒洒将衣裳一褪,笑眯眯瞧着陆景淮:“肖某先谢过陆公子了。”
陆景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而后将药依次点在伤口周围,每点一处,肖容便轻唤一声“啊。”
陆景淮动作一顿,沉着脸瞧他:“疼?”
肖容摇头:“不疼啊,我随意叫叫,你们随意听听便好。”
陆景淮咬牙,继续将药在他背上抹开,听他不停“啊啊”的叫着,时不时再跟上一句“不要碰我那里。”,待他抬头去瞪他时,他又乖巧的坐在那里回视,几次下来,陆景淮终于忍不住了,将药瓶一收:“你能不能不叫了?”
肖容挑眉笑问:“为什么?有什么禁忌么?”
一直坐在一旁的秦良玉面上破天荒带了淡淡的笑意,见陆景淮已经动怒,忙从他手中接过药瓶,违心道:“三哥,肖公子年纪小,你莫要与他动气,还是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