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将军。”有人代众人答话。
秦良玉依旧未动地方,也不说话,似是在审视这几人。
杨启文见状,以为是秦良玉比自己的职务要高一些,是以不愿自贬身份与这几人对话。开口前,他仔细想了想,觉得是没有道理让上级开口问这问那,遂善解人意的代秦良玉问话。
“你们为何前来?明威将军人在哪里?”
那人回:“昨日军中出了内奸,双方皆惨败,我们醒时已不见将军的踪影,幸得昨日偶然听将军说您今日会来成都,便在此恭候,望将军准许属下归队。”
那人话一落,杨启文这才瞧见对方几人身上的战甲血迹斑斑,脸上的血迹也已凝固,他又问:“你们又怎知我们会路过此处?”
那人应对自如:“短时内来成都,只有这一条路可行,属下亦是碰碰运气。”
杨启文听他答罢又瞧了瞧秦良玉:“此事该如何定夺?”
秦良玉沉吟,这些人口中的话虽与马千乘的血书对上,但到底是来路不明,尚不能确认身份,若是让他们在前带路寻找马千乘,不知他们会将队伍带到何处,但若是让他们在队末跟着,那便很尴尬了,他们一时兴起再动个什么手脚,那她们必然是全军覆没。
再三权衡之后,秦良玉决定还是让几人在前面带路,如此一来,即便他们几人想耍什么花招,她们也才好尽早防范。
几人听从秦良玉的命令走在前面,却识趣的并未带路,如此便让秦良玉等人省去了不少麻烦。眼下她们在路上,消息接收的并不十分及时,待他们赶到驻地时,一场恶战堪堪打完,大明军伤痕累累,所剩部下已是寥寥无几,其中多半还属前来支援的军队,众人身上皆是血迹斑斑,如此一对比,衬托的秦良玉这声势浩大的援军更显诡异。
四路援军灭了三路,唯有秦良玉这一路完好无损,且姗姗来迟的时间太过恰好,正避过一场致命的打击。
秦良玉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回头再去找方才自称马千乘属下那几人,发现他们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周围任何人都未曾察觉,面色当下沉了下来。
这事摆在众人眼前,成都各部侥幸存活下来的将领自然是心存不满,但面上却未说什么,甚至还表达了自己内心中对秦良玉的感激,转过身却上书参了秦良玉一本,说她有勾结外奸之嫌。这个帽子扣的可谓是十分的不厚道,这一罪名,没有个诛九族的惩罚是了结不了的。
秦良玉连重庆卫都未来得及回,在返程的半路中便被押进了京中锦衣卫诏狱。此事一出,原本郁郁寡欢的杨应龙一改往日的颓败之姿,不但自己接连上书了好几本,连带着还撺掇了属下一起动起来,这些奏本,本本皆是参秦良玉有谋反之名的。
皇帝大人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奏本很是生气,亲自去到诏狱中探望秦良玉。彼时秦良玉正坐在青石板铺就的地上闭目养神,听外面有人通传皇上大驾光临,也只是睁了睁眼,而后板板正正跪在地上:“臣秦良玉叩见皇上。”
这是皇帝大人与秦良玉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会面,虽然环境不怎么优美,可胜在十分正式庄严。皇帝一撩龙袍,坐在铺着金黄垫子的椅子上,遣退了狱中其他闲散人员,凉凉的瞧着秦良玉:“爱卿可有辩解之词?”
秦良玉跪在原地没动:“臣未做过之事,绝不承认。”
皇帝来了兴致,微微前倾了身子:“哦?有意思,你就不怕朕拿了你全家?”
秦良玉垂了眼,面容仍是坚毅:“怕。”她最怕的便是家人受牵连,顿了顿,继续道:“但也不会因此便承认臣从未做过的事。”
皇帝咂舌:“你这女娃娃倒是倔的很。”话落抖了抖衣袍:“参你的折子摆在朕的案头,有这么厚。”说着,比了个一掌长的高度:“里面字字句句说的全是你勾结倭奴之事。”皇帝叹了口气。
秦良玉神色依旧平静,身子越发的挺拔。
又听皇帝的声音响在头顶。
“但朕不信。”
秦良玉惊诧之下,抬头瞧了皇帝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半晌不做声,眼眶却微微有些湿润。
“另一边的案头,也有这么厚的折子。”皇帝歇了口气,又比了两掌长的高度:“全是替你说情的,朕信了。”因这些折子的主人全是皇帝的心腹,这世上本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
秦良玉平素从不主动结交朋友,更别说是皇帝的心腹,是以乍一听说这事,当真是有些吃惊的。待沉下心来,她仔细想了想,这些心腹一同帮她说话,想必是受了人的指使,但这指使之人,秦良玉一时也不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