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睿努力地往前跑着,想起了小时候,他们那群人还住在乡下的时候。每到夏天,金色的麦子收割前,他们四个孩子就跑到这片麦田里打仗,叶晨睿是俘虏,阿极是敌方战将,卞都是正方战将,夏息是军师,然后就四个人在这片麦田里追逐,叶晨睿永远像现在这般奔跑着,身后有人追,但却不怎么害怕,因为她知道,总有人会来救她,总有人的。
可是现在不同,叶晨睿知道麦田终将会走到尽头,前方是一片海,乡下的人喜欢来这打鱼。当年,叶父他们坐着船,就是从这里出发的。
叶晨睿想起了施恩曾说她妈死后,她觉得活着没有意义,想过轻生,可是被人追打的时候,她又想活着。
叶晨睿想,她跟施恩一样,这会也是不想死的,如果,有更好的选择的话,她不会想死的。
因为死了,就像卞叔叔所说的那般,她爸妈就真的白活了。
叶晨睿觉得自己像阵风,在麦田里穿梭着,身后陈厚他们都没有她跑得快。可是她知道,风也有停止的那刻,那刻或许就是她的终结。
叶晨睿已经跑出了麦田,跑到了泥泞的海岸,回头能望到陈厚他们在麦田里忽然冒出又忽然被淹没的头颅,她转过身去,眼睛坚定地望着前方污浊的海面,迈开脚步,跑了过去。
海水刚触及到叶晨睿的脚踝,她闭上了眼睛,双手打开。
“叶晨睿!”身旁有人喊她的名字,她以为是陈厚他们追上来了,加快脚步要往前跑。
突然的,叶晨睿手臂被人抓住,她惶然地回头,便看到了阿极。
阿极开着车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紧张地催促着叶晨睿上车。
“还愣着做什么!快上来!”
阿极朝叶晨睿大喊着,脸上的表情很是紧张。
眼看着陈厚他们从麦田里冒出头来,叶晨睿惊慌地拉开车门,坐进了车内。
阿极开车带着叶晨睿又冲进了那边麦田,麦芒被刮进了车里,洒了一车的金黄麦子。
阿极一路开车绕了大半个京都,好不容易才将追车甩掉,开车带叶晨睿去了火车站。
到车站后,阿极拉着叶晨睿下车,去里面买了车票,然后把票给叶晨睿哀求地说:“晨睿,你走吧,你留在京都的话,我爸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叶晨睿问阿极:“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哪的?”
陈厚毕竟是阿极的爸爸,叶晨睿不知道能不能相信阿极。
阿极跟叶晨睿说:“那天卞叔叔开车接你走后,我发现你还有东西在我手里忘记拿了。我打电话给你,但是你手机不知道是没带在身上,还是关机了,没人接。我只好跟着你们的车后,想着一起去卞家,顺便趁顿饭吃。没想到半路上你跟卞叔叔出了车祸,我刚报完警,要过来看你们时,就看到旁边停下一辆黑车,东子跟几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把昏迷的你扛上车走了。之后我就一路跟着你们,然后亲眼目睹了我爸做的所有事。”
阿极声音有些发颤,满脸痛苦,双眼通红地看着叶晨睿,哭着向她道歉:“对不起晨睿,我不知道我爸是那样的人,我一直都知道他不算是好人,他嗜钱如命,他对谁都无情无义的,但是我想他顶多也就是钱来路不正而已,我没有想过他还是个杀人犯。我不知道他杀了叶叔叔,我也不知道他还逼死了季阿姨,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阿极是个好人,叶晨睿一直都知道。
她认识的人中,阿极是最善良最热心,对朋友最仗义的。
只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父亲。
钱难道就真的那么重要吗?陈厚为了钱就可以杀了她爸,他为了不被警察抓,找那对他不利的证据,竟然还逼死她妈?既然他怕杀人坐牢,那当初何必杀她爸!他要钱拿去好了,难道钱会比人命重要吗?
叶晨睿跟阿极说:“我都知道的,阿极,不关你的事。不管陈叔叔怎样,阿极你一直是我的好朋友。”
阿极吸了下鼻子,推着叶晨睿进车站,说:“晨睿你都别说了,快点走吧,趁我爸他们还没追来,不然你就走不了了。”
叶晨睿将车票还给阿极,摇摇头,说:“我不能走,我得报警,我不能什么都不干,让我爸妈冤死了,自己一走了之。阿极,就算你是我朋友,但是我还是无法原谅陈叔叔所做的一切,他不该把人命践踏成那样,更不该对东子做那样的事。”
叶晨睿哭着对阿极说完,准备离开车站,去附近找公用电话报警。
阿极拉住叶晨睿,表情很是丧气地说:“晨睿没用的,对付我爸那样的人,你就算报警了,也不见得有用,你除非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真的杀了人,不然警察抓了他也判不了他,他很快还是会被放出来的。我知道我爸的脾气,他到时候更加不会放过你,你还是走吧。”
“不,阿极,我走了卞叔叔怎么办?他因为来接我,路上出了车祸,生死未卜,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如何,我怎么能安心离开!何况,如果连警察都保护不了我,那么就算我今天逃走了,你爸他还是能抓到我的。”
听到叶晨睿提到卞格,阿极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悲怆起来。
他哽咽地对叶晨睿说:“晨睿,你别回去看卞叔叔了,你就算回去也没用了。卞叔叔他死了,在送去医院急救的路上,他就被宣布救治无效死亡了。
叶晨睿惊愣地望着阿极,说不出话来,其他声音都听不见了,脑海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声音说:“卞叔叔死了……”
卞叔叔他死了,他怎么就死了呢。
叶晨睿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手里握着车站,头埋得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