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绕的香臭气味中,那个梦又回来了。
一步步靠近,黑色的影子狰狞地爬上台阶。血色仿佛泼墨,从一个点渲染,扩张成大片大片的模糊,铺满了眼前,连那人影也变红了,扭曲着想要从地面钻出来。
地面隆起,房屋倒塌,天旋地转,像一脚踩空,昭昧猛然惊醒。
她翻身坐起,喘息着,想起自己早已经离开皇宫,正在逃难的路上,肚子空荡荡地泛着饿意,可她没有食欲,捕捉到脑中闪过的记忆,胃里翻腾着想要呕吐。
什么也没吐出来。
她想起树丛中的那口锅、那两个人和他们的谈话,却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走回来、怎么睡着的。
隔壁的男人已经回来了,正沉浸在睡梦中打着呼噜,旁边的娘子却醒着,抱着男孩,轻轻抚摸着,小声抽泣。
昭昧张嘴时嗓子有些干哑,问:“你哭什么?”
娘子摇头不语,只是控制不住地流泪,紧紧抱着男孩,仿佛攥住救命的稻草。
昭昧记得她的哭声。在发现那口锅之前,她正因为虚弱而入睡,睡梦中听见哭声,现在想来,大概是隔壁娘子已经知道男人要做什么,既然没有阻拦,那就只能哭了,一直哭到现在,哭到什么都结束了。
昭昧又问:“你哭什么?”
娘子哽咽着,仍旧不说话。
她想回避,可昭昧偏要问:“你哭什么——”
“别问了!”娘子大叫一声,崩溃地嚎啕起来。
男子的呼噜声断了断,忽然翻了个身,娘子的哭声立刻又弱下去,惊恐地盯着男人,确定他没有醒,擦掉眼泪,压着声音道:“这是我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昭昧笑起来,像见到她崩溃便得偿所愿似的,说:“没有关系。”
娘子见到她的笑,腮帮子用力,似在咬牙,可到底只是别过身子不再看她。
昭昧轻声说:“你女儿哪里去了?”
娘子身子一僵,没有回头。
昭昧道:“我看到——”
“扔掉了!”娘子打断她,回头斩钉截铁地说:“被我扔掉了。”
昭昧对着她的眼神,重复:“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