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码头,两个多月之前还是一地狼藉的凶案现场,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碧瓦朱甍的“蒹葭酒楼”。
凭着公道实在的价格、五花八门的菜肴,加之独有的桂酒椒浆,很快便让人把旧日的阴影忘到了九霄云外。
如今门庭若市,其上加筑了三层,日日丝竹管弦不断,还有歌姬、舞姬活色生香,更成了不少京中贵客的心头好。
只是这酒楼有个外人不知的规矩,三楼最里间的雅间,兰薰桂馥厅,是从不对外开放的。
平日伙计们私下里都在猜测,里面是不是藏着那位从没露过面的幕后金主。
“庄姨娘,看来你日子过得还算舒心,他府里该没人难为你吧。”
兰薰桂馥厅内,叶舜华端起茶盏细品,末了,对浮玉笑了笑。
“原来你手艺这般好,我还真想叫你给我来做丫鬟了。”
浮玉起身笑揖一礼。
“能得小姐夸奖,属下不枉此生,只是小姐还需要属下在外尽心,若无这男儿身,属下只怕会徒增不少烦恼。”
房中三人都不禁笑出了声。
“你倒自信,等日后有那一天了,你可别找我哭闹啊。”
主仆二人打趣过后,叶舜华的眼光落回了对面的庄茹婉身上。
庄茹婉立马放下茶盏,微垂眸子,恭顺道:
“王妃还是唤奴婢银环吧,奴婢喜欢王妃赐的名字。”
看叶舜华轻轻勾唇,微微颔首,庄茹婉才继续道:“承王妃吉言,二皇子府确实无人难为得了奴婢。奴婢眼下还只是于姨娘身边的丫鬟,有她周全着,无人怀疑奴婢。您那位庶妹叶姨娘,虽来闹过几次,也都是冲着于姨娘去的,且有护卫拦着,并无大碍。”
与叶舜华所料差不多。
“但你也不太能见到安宁润吧。”
庄茹婉垂眸淡笑。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王妃……王妃说中了,奴婢怀着孩子,可以二殿下那种性子,自然偶尔也是耐不住的……所以奴婢也很庆幸,若无于姨娘拦着,奴婢这孩子,怕是要折在他的亲生父亲手里了。”
“你可曾想过,她这么做未必只想护着你的孩子?”
庄茹婉是有几分聪明的,叶舜华这话她明白。
“王妃说得极是,奴婢自知并无识人的慧眼,但也要分什么人。凡是做人妾室,尤其是主君新婚不久就被收入房中的女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都有一颗争宠的心,可奴婢这些时日看得真切,那于姨娘却是个例外。”
“说来听听。”
“是。这些时日,奴婢就住在于姨娘院里,自然知道二殿下去过,且去得异常勤,不下十几次。照理说,若是奴婢方才提过的那种女子,是一定会想方设法留二殿下过夜的,可于姨娘一次都没有过,而且奴婢能感觉到,于姨娘打心里是不喜二殿下的,二殿下虽然有那个心思,却也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强迫于姨娘,这就与二殿下的脾性太不符了。”
“果然如此。”
见叶舜华只是笑笑,没有一丝意外,庄茹婉很是好奇。
“这么说……王妃是早知道他们有名无实了?”
“我之前也是猜的,有你这番话,我才能确定。安宁润收于楚楚,的确是满足他的私欲,但求而不得,则是因为安宁润还有其他方面需要她。于楚楚于安宁润而言,该是一个难得的谋士,是死去的程锦的替代品。”
听罢,庄茹婉蓦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叶舜华也心有唏嘘。
“筠簟纱厨里,何人不可怜啊……她大抵也是在水深火热中强忍,但她没得选,她得替她的兄长、替于家报恩,她认为她必须辅佐安宁润,已被旧日的恩情,牢牢地捆绑住了。”
一个聪明人,不该问的自不会去问,庄茹婉只点了点头,把话题拉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