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任花正在房里绣花。
她原先听到外面嘈杂和格斗的声音。她不意为怪,习以为常,也不想多加理会。可是,突然间,窗破了,烛光一晃间,一人闯了进来。她吃了一惊,伸手往床头帐上拔剑,那人已一把抓住她的脉门。
然后,她看见常跟他丈夫在一起议事、做事的人,全都杀气腾腾、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心怀不忿的围拢在门前、窗口。
房里本来还有一个丫鬟翠儿,迄此才惊魂甫定,只见一个汉子抓住了夫人的手,不禁尖叫了一声:“夫人!”
这一声,便让韦青青青知道:原来这就是大师兄的妻子,总堂主夫人。
他一看那女子,整个人像给迎面打了一拳,几乎连一口气都呼不出来。
艳!
没有比这更清的艳!
这正是他当年在大师伯的葬礼上见过得女子。见过那女子,他以为毕生都不复再见。人生里,只要没有缘,就没有份。他心里恋了她千百遍,爱了她千百遍,以致这几年来他对江湖上多少红颜丽色都没有动心。这样一位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女子,却成了他心中唯一所恋。忽然的在今天,他抓住了她的手,才知道是她,才知道她是他大师兄的妻子。
这是让他吃一惊的艳!
他乃以为自己是在梦中。这是个梦里的人物,不是真的。然后,他才弄清楚,她是有呼吸的。她是有脉搏的。她是有影子的。连她的微汗凝聚在秀气的鼻端都是有气息的。之后,他才再次发现自己仍然像一只遭受猎人围捕的兽一样,仍在困中,而这在梦里见过无数次在真实才见过第二次的艳丽女子,正捏在自己的手里,正在羞愧的望着她。愤怒使她更艳。
没有人敢过来。
没有人敢动手。
因为刚才这人独力大战五大高手,脸不改容,说走就走,还攻入重地,擒住总堂主夫人,甚至连他背上的刀或剑都未曾拔出来过;迄今,已没有一个人敢小觑这个年青人。
就算他们看得出此际他的神色有点异样,但谁都不敢贸然出手,至多不过以为他故露破绽,故弄玄虚。
“好了,”韦青青青现在已恢复(至少他竭力要恢复)镇静,“你们总堂主夫人在我手里,你们退出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
张侯夫人又羞又怒:“你要干什么?!”
韦青青青沉住了气,不看她,只问她:“张总堂主在什么地方?”
夫人气极了。一气,两腮便似春桃一般彤红着,艳到骨子里去了。幸亏这时韦青青青没去看她。没看她一次,便像是一次诡丽的中邪。
“他去了‘长笑帮’,还没会来;”夫人憎恶地说:“你抓住我干什么?”
“他几时会来?”
“……这一两天他就回来!”言下之意,是指她的丈夫一会来,他就完了,所以应该赶快放了她才是,这时夫人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似给有一座山那么稳实的岩石镶嵌住了,她放弃了挣扎,去看她丈夫一向一来的那一干得力助手。可是那一班人都流露出爱莫能助的神情。这神情使她觉得这些人对杀掉这个年青汉子比对救她还热切的多。
只听那高大豪壮但眼神很有点忧郁的男子一扬手间,就隔空把房里的翠儿推了出去,朗声道:“好,我也不走,我在这里等他。”他大声吩咐:“你们全部离开‘快意阁’,除开一日三餐叫这丫鬟姐送来之外,谁敢踏进‘报答园’,休要怪我杀无赦!”
“对了,”他补充道:“请借夫人一用。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