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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春雨（第1页）

烛火摇曳之下，齐仲手中的笔微微一顿，浓厚的墨汁滴在了宣纸之上，将先前所做的文章染了一个大印。齐仲听着蜀地的春雷之声，向着门口微微一弯腰，“祝贺大将军凯旋。”

萧峻脱下身上披的雨衣，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送进嘴中。

久久，萧峻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算不得凯旋，此次看似声势浩大，连克数城，也只是因为南诏准备不足，让大军白得了好处。梧州城未破，待到再次南下，南诏有所防备，就难破城了。我这个老哥哥，越老对我的猜疑就越重。罢了罢了，剩下的就看逸儿自己了。”

齐仲摸着微微泛白的胡须，“圣上还是顾虑多年的情意的，不论怎么讲，圣上也没有治将军私自调兵之罪，许配给逸儿的也是最受宠爱的五公主，说起来，吃亏的是五公主才是。”

萧峻看着这跟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大才子，笑骂道：“我说你这老滑头，越老越不着调了，你到底是哪头的？让逸儿听到，你这文渊阁就安分不了了。”

说罢主臣之间对视而笑，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黔地的山地之上，萧逸收伞躲在马车之中，“以前常听人说这太子殿下是个草包，我以前还不太信，现在感觉果然如此。”

马车上的赵老听罢，斜眼看了一眼萧逸，开口道：“什么时候草包也看不起草包了？”

萧逸无奈笑了笑，“赵老，你的话也忒伤人了。我就是草包也是长得俊郎的草包。”

旁边的阿钰听到此话，连忙捂着耳朵，“不知羞！”

“好个小妮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我看你是皮痒了。”萧逸的大手直接掐住了阿钰的脸蛋，恶狠狠地说：“你在说，我把你剩下的头发也剪了。”

“戳了，戳了，别剪……”小丫头话都说不清楚，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揉自己的脸蛋，还是护住自己的头发。

赵老突然问道：“此次北行，少不了要跨过江浙之地，太子正在江浙巡视，你又与他结了仇，不如绕道而行？”

萧逸抬起车帘看着外头的小雨，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后又笑道：“不绕，圣上与老头子是结义兄弟，我又年长这位太子殿下几日，算起来，我是他的兄长，哪有哥哥怕弟弟的道理？”

“你这去可是去当他妹夫的，还以兄长自称。”赵老调侃道。

萧逸做了一个鬼脸，“让我娶那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掐不得，骂不得的。婚后就是在床笫之上也不能尽兴，那和坐牢有何差别？山人自有妙计，到京之后，这门婚事自是不能作数。倒是赵老您，昨天可是说好了，把那黑白二气的绝技教给我的，您一把年纪了，总不能耍赖吧。”

赵老无奈地从随身行李中翻出两本泛黄的书卷，“武夫有自己的本事，那些和尚道士自然也有些本领，老夫年少时游历茅山与灵隐寺，与那些和尚道士有些交情。自然会一些。这册《太上心经》是茅山的那牛鼻子老道硬塞给我的，上面跟鬼画符一样，你且看看能懂多少。”

“那这本《般若经》呢？”萧逸翻着另外一本破旧的线装书。

提到这本书，赵老神情飞扬，“这本书是我从佛音寺的那老秃驴手里抢来的，我说借阅一二十年，那老和尚当场就翻脸了，非要与我动手。不过那老和尚的功力也是雄厚异常，能与我走将近一百回合。抢过来书中也是密密麻麻的字，无趣得很，

送你了。”

萧逸如获至宝般地捧着两册书，“您说的那佛音寺老秃驴不知是哪一位？”

“老夫记不得他的俗家名字了，只知道他的法号叫智空。”

“佛音寺大主持智空大师！您老还真是专挑大师揍。那个牛鼻子老道呢？”

“你小子问题怎么这么多，要不要？不要还我。”看着萧逸的问题愈发的多，赵老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要！怎么不要，您老休息，我出去。”萧逸将两册书放入箱中之后，捏起油伞出了马车。

一场春雨两处忧乐，北方并州府衙之中，并州牧看着外部淅淅沥沥的雨点，问道：“朝廷的钱粮可到了？”

副官弯腰施礼，“刘大人，朝廷一共向州府中放粮五十万石，外加银钱二万两。”

刘延庆听到这个数字一愣，一件打了不知多少补丁的大红色官袍在他的身上格外扎眼，“怎么才只有这么多，这怎么够并州百万黎民生存，朝廷难道不知道并州受灾最重……上次我发的亲手信件，并州的豪绅可有回应？”

“未曾，并州的财粮大多聚于豪绅之手，他们待价而沽，市面上的粟米价格已经与黄金无异。疫病横行，州府中能派出的郎中又有限，我们快支撑不住了，大人……”

刘延庆看向远处的长河，浊水席卷着两岸，吞噬着两岸百姓的生命，这个世上，也许不值钱的不是尘土，也非草屑，而是这些逃亡的百姓。

久久，刘延庆开口道：“我亲自去一趟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