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浔枝听着这话落下,才敢抬眸望一眼眼前这位皇子。也只那么一眼,眼神又逃也似的躲开。
有种没来由的惧怕让她全身都紧绷着。
这与她求见玄阳时的紧张不同,那会她只担忧自己不能办妥萧侯夫人所托,可如今,她却有种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的预感。
脑子里被玄瑢方才的话占据着,一遍遍回想在耳畔,却想不出半点头绪来。
要送她女子所用之物,还是极好的料子,可偏送的又是面纱。她捉摸不透他的喜恶,心头更是空荡得发慌。
倏的肩头被人一点,耳畔传来嬉笑声。
“还呆愣着作甚?我九哥哥都走老远了!”
几日来,玄阳虽与她同进同出,言语间却一直冷淡,只这一会,竟是带着些调笑的俏皮来。
尹浔枝一时有些拿不准,只能扯着嘴角淡笑回礼,抬步跟上。
萧侯夫人那日请她帮忙,她也爽快应下,虽担着风险,却也是允了她好处。侯夫人道,“若是侯府脱险,便是祖宗保佑提携,你既担着大任,届时你我母女相称都不为过。”
这以后几个夜,她都辗转无眠,心中反复咀嚼这段话语,嘴角压制不住得上扬。这可是连她那个嫡出的姐姐,都没福气得来的好造化。
尹南安临走时吩咐她的话,早就被她一记白眼,抛得远远的。
绣鞋下踏着的青石板路平稳微凉,她在暗夜里低头跟着玄阳公主的步子,心里那美好的希冀,又添上浓墨一笔。
若是被皇子瞧上,加之萧侯夫人庇护,她的后半生不求恩宠,总是富贵难离的。
月朗星稀。
尹南安坐在窗前,盯着桌案上的檀香木弹弓愣神,她托着腮,伸手将那弹弓拿起又放下。弹弓上绕着的牛筋已有些松动破损,这大概也是弹弓主人将它舍弃的缘由。
她比玄阳要早一日到鼎州,二人一入鼎州就换了商服打扮,丝毫不惹眼。
青鹤晌午打探清楚了这些时日在鼎州发生的事儿,二人赶不上用午膳就寻去了那位关先生的旧所。
那是三间再平常不过的小屋,里头自然已无人居住。二人围着屋外的栅栏走,便是在屋后一小堆草垛里,捡来了这个弹弓。
关先生的居所临近一片大林子,时常有打猎的壮汉带着家里头小男娃去狩猎,她们这一路,就遇着两。
尹南安本不是在意,毕竟这样的小玩意儿,用坏了被孩童随手一丢,也并不稀奇。可青鹤却凝着眸子将那弹弓捡起来,放在手上仔细地瞧。
“姑娘,我瞧着这弹弓的牛筋,怕不是玄七的东西。”她将弹弓上的灰尘拿衣袖擦拭了下,才递给尹南安。
尹南安接过弹弓,就听着青鹤继续道,“他向来觉得一弓一弓打,不解劲儿,总会绑上三根牛筋,三弓连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