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杂书也好,眼界广了,见识自然也不俗。”贾赦心情紧张,不屑于贾政斗气,这会子为显示身份,大度地招手叫宝玉来,当即边夸宝玉读书好,边拿了腰上的羊脂白玉双鱼佩赏他。
宝玉接了,忙捧着给贾母看。
赵姨娘站在贾母身边伺候着,掂量着那玉价钱几何,便忍不住说了句:“环哥儿也认了不少字了。”
贾政连连点头,贾母也不肯在今日惹出什么事触了霉头,便打发珍珠寻了枚青玉佩打赏给贾环,待唤了贾环到跟前,见贾环模样儿还好,也是极白净秀气的,就是接了这玉佩后一直小家子气地偷偷地去觑宝玉手上的,似乎嫌弃她赏给的玉不好,于是很有些不悦地对贾环道:“你这玉是你爷爷当初日常用的。”
贾环这才露出笑容忙给贾母磕头谢恩。
王夫人瞥了眼赵姨娘,心知贾环年幼哪里懂得看玉,猜到是赵姨娘在背地里教唆贾环一些“好东西哪里轮到我们娘两,都是那顶顶不好的,才能轮到我们手上”等话,才叫贾环成了这么个不识好歹的样。低着头拿着小巧的长柄银勺吃栗子,斟酌着贾母既然在方才露出不喜之色,她回头便跟贾母提起将贾环养在身边的话——若她一提,那赵姨娘必定会如被火燎了尾巴的猫儿一样上蹿下跳,待看贾政如何忍得了她那么个“水晶玻璃”人。王夫人的眼睛再一瞥贾琏,心里默默地念着“中不了”三个字。
二房这边暗流涌动,大房个个屏息等着消息。
忽地门外鸳鸯叫道:“来了来了!”
因她声音里满是喜气,众人不免翘首以待。果然没一会子,隔着门帘子金彩便躬身道:“老太太、老爷大喜!二爷大喜!”
“多少名!”贾赦脱口问道,被口水呛住,连连咳嗽起来。
贾政忙起身给贾赦抚胸,也向门外看去。
金彩笑道:“可了不得了,二爷是第五十八名!许大爷是解元,黎大爷是第四名!”
贾政、王夫人唬了一跳,双双去看贾琏,心说贾琏怎会也考了个名列前茅?果然是没天理了!
贾琏心知不是他太优秀,是其他人邯郸学步跌了腿脚。
“榜单一下来,不少人都说今次名落孙山了都是二爷的缘故。据说学政发话了,来年的春闱,举人们不必带了干粮进去,当今唯恐今次的事再发生,发话令贡院准备热饭热菜热汤伺候着考生老爷们。”金彩笑着说些看榜的趣事。
贾赦、贾珠却没心思去听,请示了贾母后,便令人满府地发放赏钱,又打发人去许家、黎家道喜;听说报喜的人来了,又令金彩、林之孝好酒好菜地伺候着。
待听说宗里的男女老少来恭贺,干脆地开了荣禧堂,贾母带着贾赦、贾政移驾过去,在荣禧堂中受众人的恭贺。
贾琏高中了,先要去恩师葛魁家中向葛魁道谢,于是离了贾母这边的热闹,便带了两个小厮向葛魁家去,到了葛魁家门前,便见葛魁早在门前等着呢,于是携着葛魁的手便进了他家堂屋里。
葛魁原本对贾琏的名次十分怀疑,待听贾琏将秋闱许多人闹肚子的事说了,便也释然了,与贾琏分左右坐在堂屋里,连声对贾琏道了恭喜后,便道:“二爷快去那边招待人吧。”
贾琏笑道:“先生叫我躲一躲清净吧,那边满满的都是人,七嘴八舌的,也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望见这堂屋里一个编筐里露出一角被一方灰帕子盖住的红盖头,盖头边缘已经缝上了鹅黄流苏,便笑道:“可是葛妹妹要出阁了?”
葛魁笑道:“这两日才说下,并未来得及跟二爷说。”
“是哪家?”贾琏笑道。
葛魁道:“并不是旁人,就是梨香院里的严先生。这么着,我们一家怕是要赖在二爷跟前了。”
贾琏连声道恭喜,忙道:“往日里还怕先生瞧不上我就走了,如今总算是安了心了。”
正说话,全禧便进来道:“二爷,甄家大太太登门来道贺了。”
“叫老太太、二太太、两位大姑娘陪着就是,来说与我听做甚?”贾琏舍不得葛家的清净,没好气地道。
全禧进了门,一愣之后道:“甄家大老爷才点了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老太太叫琥珀姐姐说,好不好二爷且先去见一见,客套客套。”
总裁?贾琏忘了书中甄家的一些鸡毛蒜皮小事,此时被总裁二字震住,扭头去看葛魁:“先生,这是什么官名?”
☆、第103章杜绝甄家
葛魁咳嗽一声,“大富之家的体面官职,不必深究。”
贾琏笑了一笑,心知葛魁这也是不大明白了,冲葛魁拱了拱手,少不得要去应酬一二。出了这门,便对全禧道:“葛先生家的妹妹要出嫁,叫迎春送些红绫红绸针线过来。”
“哎。”全禧答应着。
贾琏犹自在为总裁二字惊叹,人便先进了荣庆堂里,听见一阵道恭喜的声音,回过神来便见黛玉、湘云、探春三个跟着迎春在前院摆着的秋海棠丛中嬉戏看他来便玩笑着冲他作揖,便招手叫黛玉过来,看她这会子跟着一群人乱跑,两颊绯红喘息间微微带着一丝乏力,问她:“你知道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是什么官吗?”
黛玉略想了想,笑道:“前儿父亲、母亲还说呢。这体仁二字,取自中书省体仁阁。体仁阁原是前朝诏内外大臣举荐博学之士试诗比赋的所在,今朝荒废多年,当今登基后令人休整此处后将此处改为锦缎库。于是这体仁二字,如今全没了诗词歌赋的意思,只暗指织造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