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一定要贴身带着一个细心的人时刻提醒你按时吃饭。”哈普德法尼严厉地对恺撒说,“规律的饮食完全可以消除你的病根;假如你没有足够的时间好好吃饭的话,至少要抽空喝点甜酒。”
“不,”恺撒歪歪嘴说,“我不喝酒。”
“喝点蜂蜜水,或者是果汁———反正任何一种带糖的饮品都行。让你的侍卫随身替你带着些类似的饮料,即使在危急的战争之中也不要忘了。同时你应该多注意发病的先兆———恶心、晕眩、幻觉、软弱无力、头痛,甚至是感觉到疲乏等等。如果你有任何上述的感觉,立即喝点甜品,恺撒。”
阿波罗多鲁斯蹒跚地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虚汗。“我去看看晚饭准备得怎么样了。”他松了口气道。“哦,感谢上苍的眷顾,终于没事了,恺撒!”
亚历山德里亚所谓的冬天已渐有凉意,那天夜晚蜷缩在恺撒怀里的克利奥帕特拉温暖的身子向恺撒输送着暖流。在柔软舒适的鸭绒被下的恺撒彻夜无眠,他在思量着人生日日月月,岁岁年年。
从他踏入埃及这片土地开始,经历了多少风云变幻。马格努斯的头———那些罪恶的皇宫朝臣———那种只有东方才会滋生出来的腐化和堕落———一场意想不到的战役在这座美丽的城市爆发和平息———人民竟然想把三百年来苦心修建的都市毁于一旦———更可怕的是他自己也亲自参与并指挥着这场大破坏……当然最不可思议的是,埃及女王决心通过惟一方式———怀上神的儿子———来拯救自己的臣民,这可是桩不错的买卖。多奇怪,克利奥帕特拉竟然相信他,恺撒,是一位天神!简直怪诞极了。
而今天,恺撒突然引起人们一阵恐慌。今天从未生过大病的恺撒不得不面对自己五十二岁生命必然的后果。这当然不仅仅是由于年纪,还在于自己平常肆意地浪费和滥用了自己有限的精力;在其他人休息时自己却在不停地追逐名誉。不!恺撒绝不言败!休息从来就不是恺撒活着的方式,似乎休息和追逐现世的功利都不是恺撒一生所要追求的。可现在,从来没有生过病的恺撒必须得承认,自己病了好几个月。不知道是以前不停折磨着他令他颤抖的疟疾还是瘴气使恺撒严密的身体器官发生了病变,并留下了后遗症———巫医怎么说来着?———身体内部产生了病变。从今以后,恺撒将时刻谨记着按时进餐,否则像今天这样的癫痫症就会随时复发,按他们所说,最后恺撒就会变得虚弱不堪,再也不是战无不胜的恺撒了。因此恺撒必须严守自己的秘密,千万别让###院和罗马民众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任何的不适。
克利奥帕特拉在恺撒身边微微叹息着,咕哝着轻轻地打了一个嗝———她今天流了多少眼泪,而且完全是为了恺撒!这个可怜的小东西真的爱我———她真的爱我!对她而言,我不但是她的夫婿,还是她的可依靠的父亲,舅舅,弟兄,是她所有托勒密亲属的统一体。我真的想不通。福尔图那为什么要把守护和照料几百万人的重任压在她纤弱的肩膀上。就像我从来没有给予朱莉亚选择的机会一样,她的所有选择机会都被无情的命运剥夺了。她是一个严格按照埃及的宗教礼仪加冕的最高统治者,她不仅比世上任何人都更神圣高贵,而且她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她掌握着埃及每个人的死生大权。可她更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东西,小婴孩。作为一个普通的罗马人来说实难想象她二十一岁的生命历程中都经历了些什么事———谋杀和乱伦就是组成她生命的要素。加图和西塞罗曾饶舌恺撒一心想做罗马皇帝。当这个惹人爱怜的小东西躺在我身边,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时,所有的皇帝梦都远离我而去,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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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马 第一章(33)
哦!他蓦地想到自己应该马上起床!“我必须得起来喝一些糖浆了。我的头脑漫不经心,我感觉自己一会儿是恺撒一会儿是我。简直分不清楚何者才是真正的自我。”
想到这儿他并没有立即起床去饮果汁,而是把头舒服地靠在枕头上转过身去温存地注视着克利奥帕特拉。目前已是午夜时分,所幸天还并不很黑,整个卧室外墙的华美镶板被柔和光线投射而斜向窗户的一侧。今夜,月光如洗,从窗户外投射进来的光亮将她的肤色照成浅古铜色而非惨白色。多可爱的肤色啊。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触摸她,轻抚她。他的手掌一直往下抚摩至她已有六个月身孕的肚子,目前它还没有膨胀到显山露水的地步。他的思绪又留驻在辛尼娜身上,当时辛尼娜与朱莉亚的孕期相差无几,她在一阵惊厥中带着自己的胎儿———小盖尤斯火葬了。
她的乳房正在生机勃勃地膨胀,显得多汁而沉甸甸的。我们要花费多少宝贵的时光和心力才能最终了解生命的奇迹呀!
她波浪般的头发蓬松而散乱地耷在枕头上。虽然她的头发不及塞尔维利亚的亮黑浓密,也不及里安萝的头发秀美勾人,可克利奥帕特拉的头发就是克利奥帕拉的头发!她是一个独特的生灵,有自己独特的美,就如克利奥帕特拉的身体一样。而且克利奥特拉对我的爱是与众不同的,她不仅唤回了我逝去的青春,而且为我孕育了下一代。
克利奥帕特拉睁开朦胧的大眼,目光定定地盯在恺撒的脸上。换成其他的时候,他或许出于纯粹的条件反射,立即就会别过脸去,将她从自己脑海里完全清除出去———绝不能让妇女掌握男人的感情。否则她们就会利用这种武器来削弱自己丈夫的权力。可是克利奥帕特拉一辈子几乎都在与宦官打交道,她正想从我这里得到的是一个有魅力的丈夫,一个可依靠和依赖的父亲、舅舅和弟兄。现在我必须让她知道的是,我无意于用自己的优势来胁迫和压制她臣服于我。我的女人们从来都是有主见、独立自主的人。
“我爱你。”恺撒一边轻柔地将她拥入怀里一边咕哝道,“做我的妻子,我的女儿,我的妈妈,我的阿姨吧!”
虽然她并不真切地知道在恺撒的心里,她一直是被当做一名真正的女人,一个与男人平等的女人而被爱着的,而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托勒密家族成员才被爱着的;可她还是感到无比的幸福快乐和如释重负。
至少恺撒已经将她当成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恺撒说他爱她。
随后的一天,恺撒将她抱上一只驴子,带她绕着亚历山德里亚城随便走走,看看这六个月来,无情的战火都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什么?克利奥帕特拉所经之处满目疮痍,整座城池差不多被夷为平地,几乎见不到一所完好无损的房屋。暂时用做阵地的山冈和城墙上镶嵌着炮孔,地上满是废弃的炮弹。衣衫褴褛、无家可归而饥肠辘辘的妇女和孩子绝望地抢夺和挖掘每一点可吃可用的物品;而在滨海区,情景更加恶劣凄凉,平民人家几乎都已片瓦无存。
“噢!图书储藏处也被烧光了!”克利奥帕特拉绞着双手,痛惜地叫道,显得异常沮丧,“由于没有存书目录,我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到底烧毁了些什么书!”
对克利奥帕特那种天生的优越感恺撒未置一词,他只是用嘲弄的眼神瞥了瞥她;看见那么多饥饿的妇女和孩子,克利奥帕特拉从来没有为他们的处境感到一点心酸和同情,如今却为这些无生命的书籍差点落下泪来。
由于距离宫廷大道较远,拉可提斯的瑟拉比斯神庙损失也很小,不过在主庙里还是有三根巨大的房梁被人卸走了,以至于屋顶差不多快塌陷下来了。
“所幸瑟拉比斯神像还是老样子。”恺撒爬上一座石头砌成的台子,对克利奥帕特拉说道,他还是无比威严地坐在那把由珠宝、钻石镶嵌的御座上,蓄着大胡子、长头发,一副希腊主神宙斯的神气。在他的脚根处蹲伏着三头狗色尔伯鲁斯,瑟拉比斯神头上还戴着一顶沉甸甸的篮子形的巨大皇冠。
“好,”当恺撒和她的扈从护送她回到完好无损的皇宫里时,克利奥帕特拉立下誓言,“我一定要将自己所能弄到的所有金银都用于修建这些庙宇、竞技场和阿哥拉祭坛、法院以及其他的公共建筑物。”
恺撒用手猛扯了一下缰绳,驴就眨着细眯的眼停了下来。“这并不是什么英明的决定,”恺撒严厉地说,“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并不是修建这些浮华的虚饰;首先你应该把大量的财力投入到安抚这些孤苦无依的难民身上;其次你应当花大力气整理这些废墟;再次你应当拨一笔款子为这些流离失所的普通民众修建住所,特别是那些穷人。只有在亚历山德里亚的平民百姓都安顿好了的情况下,你才可以把剩余的钱用于建造公共建筑和庙宇。”
十月马 第一章(34)
她刚要张开嘴发泄自己的怒气,就遇到恺撒那双异常冷静的眼睛。哦!天啦!他是一位天神,强大得令她蓦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敬畏。
“我给你说,”恺撒继续道,“在战争中丧生的大部分人是马其顿人和马其顿———希腊混血儿,这批人少说也有十万人左右;因此,现在亚历山德里亚仍差不多有三百万人民需要你养活———这些人的食宿都已被战火摧毁。我希望你能充分把握住这次难得机会,体现出自己对亚历山德里亚人的关爱之心,重塑自己在亚历山德里亚人心中的威望。自从罗马变成一个城邦国家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