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往日一样留满过路人脚底灰尘的清平路,在这个午后却尘土飞扬了起来。
一个身侧挎着松垮垮,里面还放着一束雪白雪白的栀子花的短发女孩,此刻正两脚接力,嘴里还嘀嘀咕咕着,“要赶不上了赶不上了!”路边支摊子下象棋的一大群大爷,从背后只看见,一个飞奔起来,短发都轻轻扬在脑后的姑娘,
可此刻的张涵默可没这么多心思,“靠靠靠!4×300米预决快开始了!!!睡过头了!”
还记得一天前,站在她房间的镜子前苦着脸摸着自己被剪的光秃秃鬓间的那个少年,
“靠!每次剪头发跟他大爷的赌博一样!我怎么就没忍住剪头去了!”他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床上,
侧躺在床头那边,借着台风的光边看书边美滋滋吃着薯片的张涵默,听了这话,书也不看了,一个翻滚,就到了林鄢的身后,她坐起身来,她轻轻拍了拍林鄢的肩膀,“老弟啊,真说实话,你这头型其实丑是丑了点,但还有个优点,”
林鄢翻了个白眼,他一脸无语的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张涵默话还没出口,自己反倒笑得直不起身来,她笑翻在床上,
走到门口的林鄢就听见一阵笑声中,嘈杂这一句,“至少你下午跑步的时候,头发不会挡风了!哈哈哈哈哈,减少阻力。”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林鄢回过身狠狠瞪了张涵默一眼,可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千万别忘了,中午,把我放在菜鸟寄存的战靴取回来送学校来!”言罢,也不管张涵默有没有听清,林鄢转身就跑了。
张涵默拐过一个弯,她终于看到了那个有些熟悉可最近又有点陌生的校门了。
“非得跑什么4×300!害的我跑这么远给你送鞋!”张涵默心底里咆哮着,却全然忘了刚刚睡过头后自己懊悔的样子。
正值午后,校园里满是吃完午饭后,在操场遛弯的学生,
“呼,还有10分钟,还好赶上了!”张涵默抖了抖手腕,抱着挎包说道,
“诶!张涵默!这呢!”
正站在传讯室门口犹豫要不要跟软磨硬泡一下大爷的张涵默突然听到熟悉的喊声,
“这这!”是旁边的栏杆,那边探出了一只手,拼命的摇啊摇,像是一面小旗,
她费劲的爬上一个刚过林鄢膝盖,却过了她大腿的平台,她理了理那些被汗水打湿,粘在额头上的碎发,
她笑着将挎包从背后又放到脚下,将跑鞋翻出,从栏杆的缝隙中送了进去,林鄢接过跑鞋,可却双眼突然亮晶晶的看向老姐挎包里的那束白色栀子花,
“窝趣!姐!你真是我的超级大恩人啊!”
说着便要伸手去拿起那花,
“诶诶诶!干嘛,别拽坏了你!”张涵默笑意盈盈,“我拿给你!”
可林鄢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窖,“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的天,子欣居然跟我表白了!你敢信!我…”
男孩阳光般灿烂的笑脸,像是在向他炫耀着他这辈子最值得夸耀的宝贝,她透过他那双深栗色的瞳孔,仿佛看到了,一个高大男孩,揽着一个女孩的肩,揉着她的头对她轻声说道,
“我也喜欢你啊。”
头顶是一棵树冠饱满的年轻槐树,他青春靓丽,像是这所高中里的男孩女孩们,他的手与胳膊,也是那些翠绿的叶与枝,斟酌过秋初午后,灼人的阳光,让这个小小高高的平台上,到处都跑满了饱满的光和影子,张涵默轻轻的低下了头,
林鄢的话刚说一半,张涵默就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你答应了?”
林鄢一愣,他能明显感到姐姐有些不对,“姐?咋了?”
“我走了。”张涵默面无表情的跨起背包就走了,连带着那束粘着些许泥土的栀子花,林鄢挠了挠头,
树,花,平交道,砖块,还有风一吹就散的云和迎风摇晃的狗尾巴草,
张涵默回家了,只是这次比平时真的慢了不少。
在无人处有一束白色栀子就被孤零零的搁在一处背阳处的学校外墙边,她好像自从长大后就没有这么伤心过了。
花瓣抖落,润湿了地板,她捋了捋耳边垂下的几缕青丝,又红着眼,抹了抹滴落在地板上的眼泪,好吧,本来分散几小堆的眼泪,现在汇聚成了一大片湖泊,
林鄢,你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真的,我讨厌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