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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僧人（第1页）

僧人一个须发皆白，身材高大，年纪老迈，脸上布满皱纹，眉梢微微上扬，眼睛明亮，像婴儿般纯净。

嘴唇抿起，表情似悲似喜。

一身黑色僧袍，脖子上挂着一串看起来颇为沉重的佛珠。

老和尚径直走到死去男人尸体边，大手一挥僧袍，不顾地面污垢沾染，半跪下来，握住男人失去血色的手，眼眸低垂，低声持珠吟诵起经文。

这是在为死者超度……韩琪提着东西，下意识停下脚步，驻足远观。

他虽听不懂老和尚吟诵内容，但能感觉到有种奇妙的魔力，仿佛一双看不见的手抚摸着头，让他连日奔波汹涌到的心境变得宛如止水。

他忘记了时间，忘记自己所处的位置，内心那些杂念，连同身体疲惫被驱赶一空。

中年女人停止了哭泣，包括她在内的几名婶娘也停止烧钱动作，就连小女孩也凑了过来躲在母亲背后，所有人都静静看着这一幕。

直到韩琪回过神来，老和尚已然站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琪感觉对方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他没多想，提着东西递给中年女人。

女人开始时还推辞了一番，但看到小女孩如获至宝般捧着糖葫芦时，眼眶含泪，哽咽片刻，终究还是收下。

韩琪拍了拍身上尘土，正要转身离去，不料正好和老和尚的眼睛对上。

他以为是自己阻挡了老和尚去路，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却发现老和尚伫立不动，依旧盯着自己不说话。

这和尚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韩琪被看得浑身发毛，硬着头皮走上去，礼貌道：“大师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老和尚沉默半晌，眉头一皱，道：“蠢货！”

骂的是我？我也不认识你啊……韩琪表情凝固，内心被茫然占据。

老和尚胡子颤抖，怒道：“老夫见你为人有些灵气，没想竟如此愚钝！就算这小姑娘拾遗不求利，夸奖几句便是了，何须赠物沾染因果？”

韩琪一愣，人家小女孩路不拾遗，替自己挽回损失，给些馈赠而已，又牵扯到什么因果？

他扫了眼锃亮的光头，确定没换人后，一会道：“可是我东西已经给了，依大师之见，该如何补救？”

“把东西拿回来。”

“拿回来？”韩琪心想米和布倒是好办，“那糖葫芦可是被吃了一半，怎么拿？”

“剩下的拿回来，吃完的让她吐出来，吐不出来的，让她照价赔偿便是。”老和尚森然道。

怎么感觉这老和尚做人行事不像好人……韩琪谨慎往后退了半步，摇了摇头，“大师，这便是你所说的因果？似乎有些偏激了……”

“小子，你是想和我辩论因果吗？”老和尚冷哼一声，睥睨看着他。

“不敢，我只是奇怪，如果人一昧计较因果利益得失，抛弃情感，那山间野兽有何区别？”

韩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我生活在这滚滚红尘中，又不是无欲无求的神仙，怎么可能不染上你口中的因果？”

“那正是老夫所求之物。”老和尚昂起头，傲然道：“你又怎会懂超脱之道？”

“求而不得？”韩琪愈发觉得老和尚有意思，指了指他的胸口，“若是大师真的不沾因果，又怎会受伤？”

方才回来经过老和尚身边时，韩琪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直到近距离接触，他终于确定，血腥味的源头就是老和尚。

老和尚嗤笑一声：“那只是老夫境界未到罢了，你小子又懂什么？”

“敢问大师，若我骂你一句，你怎么办？”

“当然是骂一句回去。”

“若是打你一拳呢？”

“当然是用同样力道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