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影举起沾满鲜血的双手,目光一凝。
是他过度大意了。此刻百口莫辩,即使仗着清白,亲赴县衙说明,但已惊动了相关人等,恐怕在巡按大人到来之前,他就会被构陷至死了。
他还不想死,至少……死前要见到她……
他心口猛地抽痛,立刻从发楞的伙计中间奔了出去。
“还不快追!”丁大福气得跳脚,恨恨地道:“有我,就没有你!”
又是一个难以成眠的夜晚。
喜儿揭开被子,身边的小梨仍是睡得香甜,她真羡慕她年纪小,不懂得太多烦恼,更不会让那丝丝缠绕的情爱给纠结得心痛。
走到前面铺子,窗前静静搁着两只揉过等待发面的盆子。
依然是月光如水,柔芒从窗子流泄了下来,桌前却是空荡荡的,不再有那个用心揉面的挺拔身影。
好几个夜晚,她梦见他回来了,就站在门外等她开门;她一次次的惊醒,躺在床上,任泪水默默地爬满脸颊。
窗外月华微暗,夜虫哇鸣忽然静止。
他回来了吗?彷佛被某种力量召唤,她着魔似地打开门。
他果然站在那里,犹如大雪归来的那天,站得像尊无言的石头雕像。
可雕像怎有那么一双深邃的眸子呢?幽深无尽,烟水朦胧,好像藏了很多话语,难以一下子说个明白,得握住她的手,慢慢倾诉才是……
她痴痴看着这张想念的俊雅脸孔,发髻乱了,轮廓瘦了,神色倦了,不变的还是他那对英挺的剑眉,隐隐流露出他坚毅沉着的个性。
这样的人,怎会是个花花公子?她黯然垂下眼帘,蓦地心口一揪,入眼的竟是她为他缝制的衣裳!
那是他回来后,她担心他没有替换的衣裳,连赶了几夜所缝出来的冬衣,从此他就常常穿在身上。
自去过邀月楼之后,她将他的一切打包还给了他,原以为他会丢掉这件不起眼的普通棉布衣衫,没想到天气渐渐热了,在这个几乎人人改换夏衫的季节里,他竟然还是穿在身上!
傻呀!不懂得按冷热换穿衣服,莫不教人看成了是疯子?
欲语泪先流,她那已颗死的心又注入了滚烫热血。
“江照影在这里!”
街底传来吆喝声,打破了静谧的夜空,也惊动了喜儿。
江照影神色一变,眸光并未现出惊慌,仍是专注凝睇着她。
“喜儿,相信我!”他沉声说道。
什么意思?只是短短的五个字,却是字字铿锵,彷若在她心湖投下五颗巨石,溅起极高的水浪。
她不是一直相信他吗?可换来的却是彻底的失望啊!
江照影目光变黯,无法再说下去,转身就跑。
“江照影,看你还往哪儿逃?”
大街的那一头也出现数名捕快,拿刀剑挡住他的去路。
逃不掉了。他长叹一声,该死!他不该来的,徒然让她受到惊吓。
两边捕快包围过来,好似捉捕猎物,迅速拿出铁链锁拿江照影。
他稍作反抗,即被制服,沉重的铁链绕上他的脖子,唧当作声。
“小姐?怎么了?”被吵醒的小梨惊恐地看着捕快抓人,“吓!他们怎么绑了阿照哥?”
“我……我不知道……”喜儿立刻哭了出来,她好心疼,那条组铁链将他捆得那么紧,深深勒进他的皮肉里,一定很痛的。
“走!”捕快押着江照影,粗鲁地推他。
这一转身,又让喜儿瞧见他背后的一大片血迹,月光照映,历历分明,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血腥味。
“照影!”她惊叫出声,哭着跑上前去。
“程姑娘,你别过来,江照影杀了人,我们奉命缉拿他到案。”走在后头的捕快很客气地挡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