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到月上高空,白滢才喘上几口平稳之气,整个人瘫在那宽厚的怀里。
斩荒已衣袍在身,坐在花草上,双手撑地,仰望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白滢终于平静了,伸手轻抚她的青丝,为她披好衣物,不言不语,一丝丝悲伤之感渐渐缠绕二人之间。
一滴水滴落在白滢脸上,白滢睁开双眼,抚摸那水滴,有咸温之感。
是斩荒落泪了。
白滢从斩荒怀里起身,两人相顾无言,再看一眼天色,还有几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都不过,只有坦然面对,尽自己所能,就无愧天地,无愧自己,偏偏愧对了所爱之人。
&ldo;斩荒,我已经知道天亮后,就要进阵了。此生有幸为你之妻,我已无憾,你相信我,五百年后我一定回来,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今后一定好好顾全自己,顾全妖族,莫要和天帝闹,平衡好三界,好吗?&rdo;
斩荒心里早已猜到天帝会告知白滢进阵的时间就在婚礼后的第二天,眼下还有几个时辰,他们就要分离五百年,剩下的每一分每一刻都那么珍贵,又那么凄凉。
&ldo;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这么狂邪不羁又沉稳温雅,做事一贯独立有城府,接下来我必须全力以赴对抗心魔,你必不会让我分心去担忧你的,对不对?&rdo;
斩荒握起她的手,吻了吻那纤细。&ldo;对,我一人都能活到现在,什么劫难都遭遇过,肩负妖族万余年,你不必挂念我有任何对自己不周之处,你只需要记住,我一直在等你,切莫失约。&rdo;
&ldo;我定不失,不忘。&rdo;
斩荒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多少想说出口的情话此刻一句都说不出口,心绪烦乱悲痛,几度哽咽,把所有的脆弱和不舍通通埋藏在她看不见的泪水中,抱着她久久不动,湿了她肩上的红绸。
清风一过,斩荒又是往日一副玉颜,二人仰望星空,相互诉说着五百年后想做的事,仿佛那时就是最后的天荒地老。
不知不觉,星星点点的荧光从花间钻出,漫山悠悠飞舞,映衬着不远处北荒妖殿的万烛之光,将星空之下的花坡之景照得如梦如幻。
&ldo;是流萤。&rdo;
没想到种了几年的山坡,居然开始有了其他的生机,看着数不清又忽明忽暗的虫光,白滢一下陷入了一段悠久的儿时回忆中,噗嗤笑了一声,引来斩荒好奇的眼光。
但白滢并没有解说回忆,反而说起了一百多年前的事。
&ldo;我当初化名流萤,本就是以为自己在你生命中只是如萤火虫一般的过客,为你照亮一段路程后便不再有交集,现在却与你缔结婚誓,将你之名携刻命理,真是命运无常啊……&rdo;
斩荒低垂眼眸,如痴如醉看着怀中之人。&ldo;天也好,命也好,我斩荒若要相抗,便会力争到底,将命运引向我想要的轨迹,运谋划算,无所畏惧!&rdo;
&ldo;可你早已厌倦了不是吗?斩荒,千万别再为了我去谋划,安安稳稳等我回来。你的兄长也有千万难处,你若再谋划,他要顾及天道,你们二人势必伤了彼此。你看他一人高高在九重天上,断情绝爱,冷冷清清,你是他唯一的牵挂,不要为了我再起什么风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