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窑洞之中空间有限,公蛎听到床板断裂的咔嚓声,两人打斗卷起来的风如同刀割。
一道白光带着低啸声朝公蛎刺来,却刚好刺中一条小臂粗的藤蔓,藤蔓吱地一声,抽搐着缩了回去。公蛎身上力道微松,他愣了一愣,迟钝地低头看着跌落在地上的东西。
是木赤霄。
公蛎慢慢移动脚爪,将木赤霄握住。
木赤霄在公蛎的手中,正在变得通红,如同火炙了一般。可是公蛎却拿不动,只有勉强将剑尖刺入地下。
地面冒出一股绿水。
公蛎听到琉璃珠笑道:“这个蛇王藤,看起来不怎么中用。”又听他叫道:“公蛎!”
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公蛎心中一阵激动,顿时来了精神,抓着木赤霄一阵乱刺。
原来毕岸早已经潜伏在此处了——公蛎不得不承认,毕岸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蛇王藤如同炸窝的耗子,吱吱叫着扭在一起,化为一摊浓稠的汁水。阿姆脸色十分难看,却不为所动,她冷笑了一声跳出圈外,一把抓住了阿意,冷着脸道:“你怎么进来的?”
毕岸将衣服上沾的一根稻草拍打下去。
原来刚才在瀑布外画门而入的稻草人,竟然是毕岸。
阿姆哼了一声,道:“龙爷还以为自己算得精妙,却连被人混入都不知道。”她瞥了一眼床底的龙爷尸体,眼神之中露出几分得色。
毕岸道:“您靠上了龙爷这棵大树,怎么今晚突下杀手呢?”
阿姆面不改色道:“不是我杀的,杀他的是那条小水蛇。”
公蛎又惊又怒:“你真是睁眼说瞎话!”
毕岸微微摇了摇头,道:“阿姆真是嘴硬心狠。龙爷死了,这巫教以后就算是归入你的麾下了。”
阿姆嘴角抽动了几下,咧开嘴笑得极其开心,以致于嘴角爆起了皮。
公蛎挪到里面靠墙的位置。窑洞之中一片狼藉,床板断裂,几个女孩叠罗汉一般堆在角落处,估计是毕岸在打斗过程中唯恐伤了她们,有意抛出来的。
但阿意的床在阿姆身后,毕岸试了几次,都无法将阿意救出,便被阿姆钻了空子。
阿姆的金属手爪卡在阿意纤细的脖颈上,似乎只要稍一用力,她的脖子便会折断。阿姆用小指指腹轻拍她红嫩的小脸,道:“连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都想混入我的珠母之中,真是痴心妄想。”
公蛎紧张得浑身颤抖,张嘴欲要喝止,却忍住了。
阿姆咯咯地笑了起来,道:“毕岸,你一直不是我的对手,知道为什么吗?”
毕岸轻描淡写道:“顾忌太多。”
阿姆忽然收了笑容,叹道:“我真是太喜欢你们两个了。”她的眼神阴郁,似乎有无尽的无奈。
公蛎终于想起她像哪个了,忍不住叫道:“巫琇,巫琇是你什么人?哥哥还是弟弟?”
阿姆忽然换了一种腔调,既不是别扭的异域腔,也不是那种细中有粗的破锣音:“你看出来了?”
毕岸叹了一口气,道:“他就是巫琇。”
公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巫琇不是死了吗?[1]”
巫琇冷酷道:“我若不找个人顶包假死,如何躲得过你们的追捕?”
原来当日在大杂院,死的根本不是巫琇。公蛎竭力摆脱蛇王藤带给他的麻痹感,挣扎着道:“老奸巨猾……若不是你要害人,谁要去追捕你?”
巫琇看了一眼公蛎,微微摇头道:“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不长进。可笑总有人跟我说,你是……”他忽然收住了话头,手上用力,阿意的脸马上胀得通红。
公蛎已经不在意他对自己的贬斥,一颗心全系在了阿意身上。
毕岸皱起了眉头。巫琇眯起眼睛看着毕岸:“这个女孩,是你的意中人?”
毕岸点了点头,道:“是。你怎么知道的?”
公蛎大怒,跳起来叫道:“不是!”他刚想责骂毕岸对阿意的觊觎,忽然心中一动,临时改口道:“如果不是,何苦拼了命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