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以为,程既秋的老婆凭什么允许要小三的儿子来当替代品?”妇人冷笑,“才接回来几月,她已经捺不住动手把人送走——程既秋也是个窝囊废,想要儿子,又没气势对她,任由摆布……”
眼见语气越烈。
杜渐成起身,抚一下妇人的肩膀,“好了,常宁。让小窈安心养伤,先不说这么多——这是徐妈,给你请的护工。有需要,叫她就是。”
他拉开门,边上一位中年女人。灰白的发髻油光水滑地挽在脑后,很和蔼一副长相。
杜窈乖顺地点一下头。
再听他们讲了几句,道别。躺在床上,听门阖上的声音,心里与父母的结子解开大半,顿生一切尘埃落定之感。
只是。
还很想念程京闻-
于是趁护工小憩。
傍晚,蹑手蹑脚地偷出了病房门。悄悄转到隔壁,往里看。
一片黢黑。
用小夜灯照亮,依旧能见很低。小心推开门,慢慢走到病床边。
没有拉上窗帘。
清寒的月色也应屋投来,勾勒一笔硬朗的侧脸。
程京闻正阖眼。
大概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衬人似玉,少见的一些孱弱病气。
杜窈只才注视一眼。
视线便模糊,被充沛的水汽盈上。劫后余生的眼泪后知后觉地汹涌,抽噎两声,又怕吵醒他,憋回去,在胸腔里呜咽。
拿手背去蹭不可止的一片河流。
抬开,撞上一双灰蓝色的眼。半眯,把屋外的月光也敛进眼底。
挺无奈地伸起手。
冰凉的指骨蹭过她温软的面颊。
水渍把鸦色的睫毛捻成一簇一簇,细细地挠过他的手指。
“公主,”他扯一下唇角,“我还没死呢。”
“我知道。”
“可你哭得像我进了太平间。”
“……才没有。”
她使劲儿吸吸鼻子。
可怜兮兮地站在床边,忐忑地拿一双眼儿瞅他。
“你的伤……还好么?”
“没事了,”他朝这无故委屈的小猫招一招手,“过来。”
“嗯?”
“我想抱你。”
他话讲得直白。
沉沉冷冷的嗓音又不压情切,在寂晌的午夜,轻易安抚一绷脆弱的神经。
杜窈有些赧然。
“……这在医院呢。”
“除了定时来换药的医生不会有人来。”他哄骗地语气,“公主,过来。”
“会压到你的伤口……”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