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骑马。”德鲁菲沉声说道,“马,我们用得上。”城里只有五匹马,全都瘦骨嶙峋。
“商人。”一名士兵说道。
“没带货品。”法特伦说道,“这个人简直胆大包天,否则不会敢独自出现在这个区域。”
“我从来没看过有马骑的难民。”一人说道。他举起手中的弓,看着法特伦。
法特伦摇摇头。没人发动攻击,全部一起看着陌生人徐徐上前,在城门正前方勒住马缰。法特伦对他的城门相当自豪,这是真正的木门,嵌在土墙上。木头闸门跟石块都是从城中心的领主宅邸拿来的。
陌生人裹着一件厚重的黑披风,将灰烬阻挡在外,身影与容貌几乎完全隐匿其下。法特伦越过土墙顶端详陌生人,然后瞥向兄弟,耸耸肩。灰烬继续无声地落下。
陌生人从马背上跃起。
他直冲入空中,仿佛被大力推上,披风随着飞翔的身影滑落。在披风之下,他穿着一件簇新雪白的制服。
法特伦咒骂一声,往后跳跃,看着陌生人越过石墙,落在闸门顶端。那人是个镕金术师。是名贵族。法特伦原本希望那些人可以待在北边内讧,让他的人民平静度日。
至少,平静送死。
不速之客转身。他留着一副短胡子,黑色的头发剪得很短。“好了,大伙儿。”他说道,以超越凡人的平衡感走在木闸门上,“我们时间不多了,快开工吧。”他从闸门跳下,落在土墙上。
德鲁菲立刻抽剑迎向陌生人,但他的剑被无形的力量夺走,射入空中。陌生人一把抓住即将从他头边飞过的剑,手腕一翻,检视起剑刃。“好剑。”他点头说道,“令人佩服。你有多少名士兵有这么好的配备?”他翻转手中的武器,将剑柄递给德鲁菲。
德鲁菲迷惘地望向法特伦。
“陌生人,你到底是谁?”法特伦鼓起所有勇气问道。他对镕金术认识不多,但蛮确定这人是迷雾之子。只要这个人动动念头,在场所有人都会立即死无葬身之地。
陌生人忽略他的问题,反而转身去观察城市。“这座土墙环绕整座城?”他转向其中一名士兵问道。
“呃……是的,大人。”那人说道。
“有几道门?”
“只有一道,大人。”
“开门,把我的马牵进来。”新来者说道,“你们应该有马厩吧?”
“是的,大人。”士兵说道。
这新来的还真会使唤人,法特伦不满地心想。他的士兵甚至连想都没想,就在完全没有取得许可的情况下擅自执行陌生人的命令。法特伦看得出其他士兵逐渐开始挺直身躯,放松警戒心。这位不速之客无论说话或举止,都散发着一股令人无法拒绝的气质,让士兵不由自主地回应,跟法特伦担任贵族仆人时所认识的贵族完全不同。这个人不一样。
陌生人继续检视城市。灰烬落在他美丽的白制服上,法特伦暗自觉得这件衣服被弄脏真是可惜。新来者自言自语地点点头,然后开始沿着土墙踱步。
“等等。”法特伦开口,让陌生人停下脚步,“你到底是谁?”
新来者转身,迎向法特伦的双眼:“我的名字是依蓝德·泛图尔。我是你们的皇帝。”
说完,男子转身,继续沿着土墙前进。士兵为他让道,多数都尾随他而去。
法特伦望着他的兄弟。
“皇帝?”德鲁菲低声说道,然后啐了一口。
法特伦同意他的想法。但能怎么办?他从来没有跟镕金术师对战过,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开始,那人可是轻轻松松就夺走德鲁菲手中的武器。
“把城里的人组织起来。”依蓝德·泛图尔在前方说道,“克罗司会从北方来,它们会无视木闸门,直接翻土墙进城。我要老人跟小孩全部到城市最南边集合,尽量把他们都集中在几座建筑物里,建筑物的数量越少越好。”
“那有什么用?”法特伦问道。他紧跟在皇帝身后,看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克罗司一旦陷入嗜血的狂暴状态,就是最危险的时候。”泛图尔说道,继续前进,“如果被它们占领城市,那你就要让它们尽量浪费时间在找寻上头,时间拖得够久,它们的嗜血性便会退去,开始焦躁,转而劫掠财物。这时你的人民们就能趁机逃走,有可能躲过克罗司追杀。”
泛图尔停话,转身迎向法特伦的双眼,表情相当严肃:“希望不大,但总是有希望。”说完,他继续缓步走在城市大街上。
法特伦可以看到他身后的士兵都在交头接耳。他们都听说过一名叫做依蓝德·泛图尔的人。两年前,统御主死后,就是他掌管了首都陆沙德。北方传来的消息稀少且破绽百出,但大多数都提到泛图尔。他击败所有王位的竞争者,甚至杀了自己的父亲;他隐藏自己的迷雾之子身份,据说还娶了杀死统御主的女人为妻。法特伦怀疑这么重要的人——一个经历里传奇成分应该远多于事实的人——会来到南方统御区中如此偏远的城市,尤其身边还没有任何随从。这里如今就连矿场都没什么价值了,这个陌生人一定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