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姨太和周管家、傻子天佑被收监后,大太太遣散了西院的奴仆,其他仆人想走的就赎回卖身契,一并结清工钱。不出一日,诺大个黄府,只剩下几个仆人,与往日繁华大不相径庭。
这天,大太太召集白老爷留下的家丁,给他们发了双倍的工钱,感谢他们帮助,府上人手少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大太太把姜婆子拉到身边,说:“姜大姐,这几天辛苦你忙里忙外,尽心尽力帮我们,大恩不言谢,请受我母女一拜。”说完就要下跪,姜婆子哪里敢受这大礼,赶紧扶住大太太,莺哥听到娘说过来扑通一下跪在姜婆子脚下,姜婆子扶不及,赶忙跪下来扶着莺哥不让她磕头:“小姐,使不得,赶紧起来,折煞老奴也!”
莺哥,喝完三个响头,这才站起弯腰扶姜婆子起来,小翠送来一包衣物,说:“姜大姐,这些是太太的衣服,都是新的没有穿过的,你拿回去自己穿或者送人都行,不要嫌弃。”姜婆子忙说:“太太客气了,奴才哪里敢嫌弃,多谢太太,多谢太太!”
小翠又在她耳边细细交待:“中途千万不要打开包袱,包袱里面放了两百两银子,姜大姐你回去置办些田地,让后代子孙能有个依托。”
姜婆子感恩不尽,过来给大太太磕头,太太忙拦住,说:“姜大姐,劳烦你回去帮忙多谢白老爷,听闻白老爷喜欢徽砚,这里备了些几方徽砚,还请姜大姐代为转给白老爷。等我们黄老爷病好了再登门致谢。”
姜婆子将徽砚小心包好,说:“奴才定不负重托,太太放心!请留步,后会有期!”
大太太目送一行人消失在街头才进屋关上门。这时,二姨太跑过来说:“太太,不好了,老爷一直在胡言乱语,说要跟着走了的少爷小姐一走去!”
大太太平静地说:“去了也好,我可怜的孩儿们在下面不知道还有没有受人欺负?可怜他们还没长大就走了,这些年,坟前长满了草,纸钱都没能烧一张,老爷去陪他们也是件好事。”
大太太转头就走,留下二姨太一人在默默流泪,她也想起了自己没能出生就夭折的孩子,一面叹自己命薄,一面又怨恨老爷,怨恨他的风流债,竟要自己的孩儿帮他还!想到这,她慢慢地转过身去,往后院走。
二姨太一直和大太太住后院,她生性冷淡,不争不抢,她是莺哥出生后老爷才纳的,只是她像木头似的,比不上青楼出身的三姨太,当时的三姨太谋划着从良,把目标锁定了比较好拿捏的黄老爷,极力奉迎黄老爷,黄老爷自从有了三姨太,便把大太太、二姨太给抛到脑后了。
后来,黄老爷力排众议,一定要给这位青楼女子一个姨太太的名份,三姨太进门后,收买了老爷的跟班,联手挤走了当时管家,把小跟班送上了首席管家之位,也就是后来的周管家,后来三姨太怀孕生产坐月子的一段时间里,一直是二姨太伺候老爷,所以三姨太生产后没多久二姨太就有喜了,可是,当二姨太肚子显怀的时候,却莫名其妙流产了,而她就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差点小命都送掉了,老爷不但没安慰她,反而听信流言,说她是不详之人,被关在后院,不能出来,后来大太太的儿女又遭毒手陆续没了,大太太被迫带着莺哥住进后院,把西院腾空了给三姨太一房住。
往事勾起了二姨太的恨意,下毒手的是三姨太和周管家,可是老爷不是宠妾灭妻,她的孩子不至于无辜送命!他有今天是他自作孽的下场!
诺大一个黄府,居然没人理会身受重伤的黄老爷,大太太会时不时来看他咽气了没有,二姨太从此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再露脸。
莺哥到底是个善良的孩子,她见爹爹没有照顾,便和吴妹一起不分日夜轮流看守,郎中虽然每日上门治疗,却也无力回天,黄老爷受伤前后不过四五天光景,因为受伤过重,又送医不及时,终于油枯灯尽。
这天,黄老爷突然醒来,精神还不错,见莺哥在一旁忙前忙后,他让莺哥扶他坐起来,莺哥还诧异:爹爹好像康复了,她还暗自高兴,却不知道,这光景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黄老爷让莺哥也坐下陪他聊聊天,他从自己白手兴家聊起,那时只有莺哥的娘陪着他,他在外面不管有多苦,回到家有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环绕身边调皮打闹的孩子,一切的苦都值得!现在想起来,那时应该是最幸福的时光了!
莺哥看着爹爹泪眼婆娑,眼神深邃,不忍打断他,静静地听他回忆往事,回忆到近几年,爹爹泣不成声,怪自己作孽!
黄老爷拉着莺哥的手,说:“可惜我没有提前作安排,我死后,家里的产业店铺估计都会被人侵吞了,你们娘俩要守好房产,这样也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以后你出嫁,可要记得安排好你娘。”
莺哥点点头,含泪说:“爹爹,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和娘的,你要安心养病。”说着扶黄老爷躺下。
黄老爷又交待了些后事,家里的田产有多少、在哪里、账薄数额等一一交待好,甚至自己死后,能找哪些族亲帮忙,要防备着哪些族亲,都交待得清清楚楚。最后,让莺哥找人过来,帮他换洗穿上寿衣,他要走了。
莺哥哭着跑了出去,让娘赶紧过来见爹爹最后一面。莺哥的娘赶到时,黄老爷已经闭上眼,安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