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京营军已经在南衙卫城外摆开阵势,把里面的乱党团团围困。守军的防御器械相当完备,龙安然虽有人数优势,却也不敢贸然攻城,只能等东海行省的郡兵来援。
东海行省,由原备倭都护府和镇倭招讨司合编而成,其主力自然是水师。按理说,他们的战船早该乘风破浪而来,但不知为何,至今仍未见其踪影,这让龙安然在焦虑中不禁增添了几分疑惑。
南衙卫是拱卫京师的南方要塞,城墙比京师还要高上一些。新军被赶出京师北门,又遭受多层堵截,损失三百余人,然后挟着殷梦瑜和几个大监、堂官一路南下,谁知南衙卫的守将竟然拱手让出城池,带着小股兵力不知去向,使得新军有了这样一块地方得以顽抗。
南衙卫南边是大河,直通东海行省,其他三个方向被京营军围困,正遭受冲击。
朝中催命的文书到了,龙安然把它踩在脚下,狠狠肢解。
战鼓一通,震天的鼓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也宣告着京营军开始了第一波攻势。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震四野,如同潮水般涌向城墙,手中的盾牌和长矛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两方都是苦战,从天明杀到天黑,方才罢兵。这一战新军损失百余,而京营军伤亡超过三千。
接下来的数天,龙安然多次尝试攻城,却都无功而返,反倒是射石炮被新军夜袭破坏不少,直到冷冠秋前去谈判,双方才进入短暂的停战。
围城的第十七日,朝廷的信使来报,镇东的边军抢下内关,已经和北上的新军会和。镇东所属的水军也在南衙卫的东南登陆。
新军也收到相关消息,有了筹码,谈判果然破裂,好在新军放冷冠秋回到军中,没有伤他性命。
冷冠秋从前方回来,掀开营帐的门帘,看着坐在主位上的龙安然:“东海的兵怎么还不到?”
龙安然只是淡淡回复他五个字:“东海想看戏。”
“到时我必须参他一本!”冷冠秋有些不甘。
“我这里有军报,说幽王反了,我是不信。”龙安然拿出黄皮文书,摔在帅案上,“殿下举兵,不知是什么意图,眼下郡主在他们手上,我们夺不回来。”
冷冠秋看了来信,不由得对这个前阵子还是新军挂印将军的人物另眼相看。
文字的尾端加了一个微点。
“这是殿下和圣上定下的规矩,这军报显然经过修饰。”
“你是说?”
“殿下在配合着上面演戏。”
“那这其中的意思?”
“给城里新军喘一口气,我们离开这,全去北衙卫,殿下要来一个大的。”
龙安然获知其中内涵,随即宣布撤军,南衙卫不再受到围困。
看起来是城里的新军赢了。
南衙卫城内的新军帅案前,战帅打定主意去接应镇东的水师,而且是本人前去。
他把收到的密信给偏房床榻上的殷梦瑜看了,眼中满是得意。
“父王不会反的,不会的……”被硬灌了半月软筋散的殷梦瑜,此刻脸色苍白如纸,她的眼神中除了无奈和绝望,更添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痛楚。她认得出那熟悉的字迹,那是父王亲笔所写的信,信里还说自己会亲率水师前来接手新军。
五天前,先前北上的新军冒死送来内关被边军攻占的消息,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搞不懂情势了。
内关被攻占,意味着镇东的兵可以随时威胁京师。
“郡主,幽王殿下已经响应,您也要看清局势,有机会的话,将来那个位置可以是您的。”战帅与她说话一直都是温和的。
“一切等我父王来了再说吧,反正我已经没有用了。”殷梦瑜本就是人质,她认为父亲起兵,战帅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郡主哪里的话,新军的未来,全都仰仗幽王殿下和郡主您。”
“新军还有什么未来?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殷梦瑜把视线从这个男人身上挪开。
战帅倒是直接:“新军只是想要独立的监察权、军权和开国前百年的待遇。”
他的每一项要求都能触动帝国最敏感的神经,开国前百年,除了世祖一朝,余下全为动荡时期,其中新军权势滔天,完全不是如今这般处处受制。
“有了这些,又哪里有天子存在的必要?”殷梦瑜声音沙哑,满脸愁容。她知道,新军的要求实际上是在挑战帝国的根本制度,一旦让步,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