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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疑惑36（第1页）

转眼已经到了约定的时日，这一天里帝国的攻势相当猛烈，殷梦瑜所在的二十五营最先打到见云城下，除五人折损外再无牺牲，追击倭人溃兵到了城下，为了避箭雨，这才后退去和三十营会合。后续赶来的边军没见过如此多的战利品，抢掠误了时日，等到了见云城下，新军两个营早已经被打退，丢了最前线的阵地，楚氏兄弟俩都负了伤，不过不算严重。

走到哪抢到哪这是这时候军队的习性，没人能阻拦他们发战争财。

龙安然这位战争元帅上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本该是趁这功夫斩将立威，但眼看就要去打城，担心边军失了主心骨哗变，就命他戴罪立功。

新军的情况还好一些，尤其是二十五营，他们是由庇佑旗改编而来，并没有长期积攒的戾气。而且他们的薪水由内帑部专管，因此自然不会去争抢辎重。而三十营则是新纳的历练兵，许多人还没有毕业。他们的学习和历练都被压缩到了这一期里。由于上头给了战利品和薪水的保底折算，他们也严格遵守军纪，没有参与抢掠。

新朝最大的愿望就是停了这四周的战事，把内政好好理一理，不然这最近几年的政策没有重心去扶持，总是贯彻不下。财税改革如此，新军改革也是如此，更不要提两代君王心心念念的官制改革。

征讨倭国的这一场大战，可以看做是帝国对边疆战事的最后收尾，功成事毕，才算真正的攘夷四方安定。

大军集合总攻的第一天，见云的守军就给帝国留下了深刻印象。帝国军超大号的射石炮精确命中了城池西南最高最厚的石墙，并在侧方炸出一个巨大缺口，足以让数十人并行通过。透过这个缺口可以清晰地看到城池内部第二道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墙掩体。帝国的士兵第一轮上的是边军，第二轮则是新军，很快督军署的人也加入到第三轮上阵厮杀，眼看帝国就要迈出最后宣告胜利的一步，倭兵点燃了本地生长的一种毒草，燃烧所散发的恶臭硬生生逼退了这第一波攻势，然后趁着天黑用柴草、砖石修补了一部分缺口。

殷梦瑜是被神武卫守着冲在最后的，箭术不错的她先是收割了至少三个甲士的性命，最后也被这种恶臭熏得大吐了一个时辰。

“元帅，有倭人自称是留国后人，现任白原家的家将，送来求和书信一封，正押在前锋行营。”云天长脸色苍白，明显受到毒草的侵蚀，颤巍巍地递上一封信，“他担心我们不予以理睬，所以特别献上了克制毒草的方法，我们的战犬已经试验过，确实效果显著。”

龙安然接过书信，目光在其中游移，信中的内容似乎涉及一些类似中草药的秘方，全部用帝国文字的缩写记录，这让他不禁心生疑惑：这些倭人何时变得如此人性化了？

白原家的家将，那不就是这见云的信使吗？

“准！”

云天长得了令，就去传唤这位留国后人。这位是由内官监、新军、京营兵各派人看押着的，一直没人给他好脸色看，听到传唤可谓喜出望外，十分配合被押送到参谋署见到了龙安然等人，竟然说起帝国官话来：“大人，小的所在上下原来是天朝藩国子民，是这岛夷西扩强行吞并过去的，当时上国不予理会，就由我等两代人白白给这倭人卖命，今天能送信出来，就是要上国助我复国，哪怕是赶走倭人，把我等纳入都行！”见龙安然等人并不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这人便拿出早先帝国颁发的金册出来，与众人所知对照，并无差错。

“你说你是留国后人，这一点暂且信你，本帅更关心的是倭国当前的局势。”

“元帅英明！”这位“留国后人”连忙称赞，并开始详细讲述倭国的现状，由于他在某些描述上词汇匮乏，旁边的新军士兵时不时为他提供翻译和补充。

众人得知倭国在乾德三十四年便已开始规划此次侵略行动，原计划是在三十六年春天登陆三十万大军进攻征东行省，但因东国内部几个家族发生变乱而推迟。最终，在乾德朝的最后一年冬天，他们发动了进攻，然而运粮船在附近海域遭遇风暴沉没，导致上岸的倭兵得不到补给，只能固守已占领的城镇。帝国的反应迅速出乎他们的意料，使得倭人没有时间整军北上，零散部队纷纷被清剿，以至于最后岸上的留守部队全被消灭，海上部分力量倒是逃回不少。

现任倭国首相是朝长家的小儿子，老首相在冬天病重去世，但消息被严密封锁，对外发布虚假消息以混淆视听。如今的倭国已经分裂为东西两国（实际上是两大集团），西国寻求与帝国合作对抗东国，而东国则希望彻底征服西国。双方在毛后城展开了激战，已经持续了三个月之久。现在帝国从西向东一路猛攻，西国接近崩溃却无暇他顾，因此希望与帝国修好。他们的意图是让帝国将整个岛屿纳入版图，允许驻军并设立类似过去的招讨司机构，但条件是共同对抗东国。

这最后的交换条件显然是倭人一贯的如意算盘，而这位“留国后人”则希望将留国从中独立出来，成为帝国的藩属国。

“这些情报都很有用。”龙安然一直在摆弄金册，并没有正眼看他，“你们先将此人押下去严加看管。”

“多谢元帅开恩！”不等他再拜，卫士便将他重新押回到前锋行营，由内官监的公公再度审问。

有用？包括殷梦瑜几人在内的几个亲信脸都黑了。

“这人的身份可能是假的，但我希望是真的。”龙安然把裴肱叫到身边来，压低声音，只让帐内的人听见，“这个人不要留，这两天找个机会就把他做了。我知道你们想问为什么，我只能说一句话——这留国对我朝来讲有与没有全不重要，真断绝了后人那再好不过了。”

“他不是说自己现任白原家的家将？”

“我知道这相当于斩了来使，但一不忠奴仆而已，白原家也不见得能疯到哪去，全力攻城，以免夜长梦多。接下来我有任务分配，听好要求。”龙安然摊开了沙盘，上面是新军工兵营测绘的倭国西部地形图，“南路海岸地势狭浅，我军大船不易出入，倭人地理熟识，很有可能借此路来支援见云、安摩。云家的小子，你们二十五营去西南五十里的高地上扎营，我另调一千人在附近水源处驻扎，与你部互为犄角，一旦有敌情要快速上报，不可久战。”

“是。”云天长应承下来。

“裴肱，明日军工署的人就会送来地雷，你去选三十个不怕死的战士到前锋营集合，一定要告诉他们这是个九死一生的活。”

“不用，我这营里都是好样的战士，连我在内，都没想过活着回去。”

“请你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再回答我。”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准备。”

“这才像话。”

任务摊派完毕，各方都有了自己的事情，龙安然也就没留下谁，赶在他们都出去以后，又放内官监的人进来商讨军事。内官监实际上是上位耳目，却不分谁的权，用太上皇本人的话说，要这群人做到帮忙不添乱，这群公公也是讲道理的，真就是只蹭吃蹭喝，然后给上位打报告，其余的事一概不去过问。

帝国心心念念的四十万大军，大战一开，却只能投入一半。新庭的水军封锁了大半个岛，把倭国的水军狠狠压制在港口里，陆上则是帝国四处抽调的能跨海的军队主攻。转饷半天下，京官已经上了几道疏了，希望能尽早结束战事。

自打从京师到了这倭人岛上的见云城，二十五营做得最多的就是赶路和扎营，这回的营地选址远比安南和西州附近的各处小山包要令人放心得多。

“不得不说这的气候真不错。”不知道云天长从哪里弄来两把破败的长椅，拼凑一番，悠哉躺下，隔着木质望楼的半身窗吹起口哨。

楚鄢刚洗完澡就换上透气的简短新装，本来是想给殷梦瑜秀一下肌肉，却没想内官监的公公们还守着独立的浴室。这位天才转悠有一会了，才被神武卫撵走，嬉皮笑脸去找云天长诉苦，游荡营地一圈，问了许多人，包括正在营房里吃瓜的小队长们。

“你是来度假的还是打仗的？”楚鄢没好气地朝长椅踢了一脚，“快起来，不然我到陛下那参你。”

“至于吗？”云天长把扇子放下，苦着个脸，要他拉自己才肯起来。楚鄢板只好着个脸生拉硬拽，然后俩人一起站岗，期间还劝退了来执勤的几个改员。

帝国事先做了准备，收买了许多本地人散步到各处作为耳目，通报机要，因此倭国本土的山川形势、道路曲直、兵营城寨，帝国无一不晓，这南路来增援的倭兵，参谋署给出的到达日期在四月中，所以云天长放出斥候探查，起初并无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