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洛辰那种天之骄子,习惯了被人当回事看待,偶尔遇见个不拿他当回事看待的,心里头就不舒服了,她是他眼中的猎物,如果他的魅力不能征服她,那就先用他的钱征服她,他想用她来诠释温水煮青蛙的典故,殊不知只要青蛙尚有一口气,待到环境不适合它之后,便会竭尽所能逃出生天。
将漆木盒从书架上的小抽屉里拿出来,转身搁在一边的书桌上,放下手中的高脚杯,将银链子缠绕在细瘦的手腕上之后,拉开书桌抽屉,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将那本开户人为施洛辰的存折放了进去,她早料到了有这么一天,所以用他的身份证办了本存折,撕下张便签,端正的写上:密码是你我相识的日子。
封好口之后在收件人一栏写上施洛辰的名字,静静的看着施洛辰三个字老半天,才起身拿着信封,拎了钥匙出门。
有几个人能想到施洛辰竟会把自己的地下情|人藏在他所居住的永安大厦里,且还是同一个单元,他在十五楼,将她安置在了五楼。
电梯里有监控,雪兰选择走楼梯,拾阶而下,脑子里不断闪过她和他在一起的情景,不觉苦笑,今时今日才现,他们之间值得回忆的地方少得可怜,施洛辰可以陪张珊珊看北极光,可以与李恩妮享受蓝天碧海白沙滩,却和她连一帧合影都没有留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只有男人和女人最原始的碰撞,自然,那种场面不适合拍照留念,一个闪失没准就成了遗人诟病的丑闻,风|流和下|流之间不只是一字之差那么简单。
将信封缓缓的投进施洛辰的邮箱,从今而后,她和他算是彻底了结了,她不想背负坏人因缘的名声,涩然一笑,转身回返。
夜色凉薄,更显满室清冷,本想着用电视的嘈杂声驱散些许孤寂,不曾想出了趟门回来后,画满仍旧停留在施洛辰的婚礼上,他的手臂轻揽着安柔纤细的腰身,唇落在安柔光洁的额头上。
搪瓷娃娃般的安柔笑得温婉贤淑,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生出他的孩子来吧!
雪兰深深的吸了口气,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在意的,别开视线走向阳台,她想自己需要吹吹风,冷静冷静。
立在栏杆前遥望夜空烟蒙,莫说是北极光,连这个城市的星空施洛辰也没陪她看过,抬手解开绕在手腕上的银链子,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浮雕着荼靡花的心形吊坠,许是灯火辉映的关系,雪兰竟觉得那朵荼靡花折出的幽光很是诡异!
荼靡花,传说中的彼岸花,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佛经有云: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010 心碎身亡④加更】………
想她最开始跟着施洛辰,图的只不过是这个坠子罢了。
这些年她去过很多地方,逛过不知多少间饰店,持着珠宝设计的硕士文凭,可再未见过那枚银戒子的纹饰,没想到能在施洛辰这里现一摸一样的纹饰。
根据她的经验,施洛辰的银链子和她那枚戒指应该是一套,她不想要施洛辰的钱,只想知道施洛辰的银链子是从哪得来的,可她跟了他三年,他始终对她的疑问左闪右避,一次他被她追得急了,竟张口咬上了她的唇,待到腥咸在两人口中蔓延开来后,施洛辰才放开她,手指冷淡的拂去她唇瓣上渗出的血珠子,漫不经心的告诉她,那条银链子是他今生最恨的女人留下的。
他说她适合当商人,可她用整整三年的锦绣年华,还赔上一颗藏之又藏的心,只换来了这么含糊的一句,他最恨的女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恨她,没听说施家和谁有私仇,或许那是不能与外人道听的家族秘史?
把玩着吊坠,坠面突地弹开,雪兰抬手低头,竟现吊坠里嵌着一帧照片,是她和施洛辰脸贴着脸的大头贴,可她不记得和施洛辰有过合照,再次确认后,才敢肯定照片上那个闭眼浅笑的女子确实是她,这是怎么回事?
愣怔间,银链子竟从手中滑落,雪兰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抓,待到指尖勾住银链子之后,身体的重心太过偏移,到底没能稳住,头下脚上的栽了下去。
一声沉闷的巨响后,雪兰隐约听见了有人在尖叫,她的手指仍死命的攥着那条银链子,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就一直在幻想――幻想有一天能找到自己的妈妈,当面问问妈妈为什么要抛弃她?
过去的记忆让她很没安全感,所以她随身带着刀,拼命攒钱,施洛辰遇见她的那个时候,她不是没钱去租好一点的房子,只是看见自己的账户上的数字日益丰满,会感觉踏实一些。
她的身子摊在冰冷的地面上抽搐着,尘世的喧嚣渐渐远去,她想明天的晚报社会版一定会出现一条施戴投资集团的高级员工在施洛辰结婚当晚跳楼身亡的消息,标题耸动些,销量也会可观些!
有水泽慢慢涌出眼眶,这个时候她还在想施洛辰,是当真的爱了吧,如果施洛辰知道她死了会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心痛,哪怕只有一点点,毕竟她跟了他三年不是么?
可是有感觉又能如何,她也不过是他丰富了业余生活的一个调剂品罢了,而今,他已娶妻,今晚是他的洞房花烛夜,或许她在这个时候死了,他非但不会心痛,反倒要怨她给他添晦气!
是痛是怨已与她无关,她与他到底断了,且断的干净彻底!
意识模糊前,雪兰喃喃:“施洛辰,我爱过你,你知道么?”
………【011 居然没死】………
前一时还在静谧的暗色中徘徊,下一刻便被卷入激涌的漩涡,连逃离的姿势都不曾有过,那份叫她流连的祥和已不复存在。
隐隐听见了一段撕心裂肺的哭喊:“雪兰,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给我回来――我承认输了还不行么?只要你回来……”
是谁?她不知尘世间还有人这般的在意她,她想听个仔细,可那声音已被风吹散,失落在遥远的天际。
她想,或许那不过只是一场自欺的梦境罢了!她时常做着些不切实际的梦,例如自己当年并不是被遗弃的,而是被人贩子拐骗了,父母这些年一直在苦苦寻找着她;再如,施洛辰将她留在身边那么久,其实对她多少是有些感情的,或许他也舍不得她离开。
可现实却非如此,厉妈妈死之前拉着她的手泪流满面,她说:“雪兰,将来找到你妈妈不要怪她,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得已的苦衷?一切假想因这一句便成了痴人说梦的笑话,她这些年的境遇只因一个不得已造成的,若不得已又何必生下她?
施洛辰,他不曾给她想要的答案,她却一直耗在他身边,他的在意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施洛辰亲口承认过会把她留下来只是因为她敢不拿正眼看他,没有女人能挑衅他,他要让她臣服,等她臣服的那日,也是他们之间游戏结束之时,只有能正大光明站在他身边的女人他才会娶,而她不行,如果让外人知道他施洛辰和她这样的女人纠缠在一起,会被人耻笑,说他品味日渐低劣……
她这一生实在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死了也罢,可为什么死了还会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