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铺展在无垠沙漠之上,万籁俱寂,唯有风沙偶尔的低吟。
梦西洲瘦弱的身影伫立其间,她纤手挥动,一只威风凛凛的鲲鹏赫然出现在一望无际的沙地上。
梦西洲翻身坐到鲲鹏背上,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把油纸伞,指尖轻柔地摩挲着伞面上斑驳的纹路,每一道纹理,似乎都藏着一段被尘封的往事,父母那些惨烈而悲壮的过往,不断在她的脑海浮现。
恍惚间,她又回到了那个洞窟内,日光从缝隙挤入,洒下几缕昏黄的光。
她的母亲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温柔而坚定地落在年幼的梦西洲身上,眼中似有星辰闪烁。
“我不是个称职的妖王,我懦弱又胆小,我对不起妖族的万千兄弟姐妹。”她面带歉意,轻声说道:“但小啾,我发誓,我定会倾尽所有,做一个好母亲。”
梦西洲抬起头,眼中泪光盈盈,与母亲的目光交汇。
母亲一脸慈爱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然后下一刻,洞窟里的场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看到母亲气息奄奄地躺在那里,生命正一丝丝从她身上抽离,她紧紧握着小梦西洲的手,眼中泪光闪烁,“我即便不死在他手里,也难逃大洲捉妖师的追捕,如今想来,这一切皆是我自作自受。”
“不是的,不是的,阿娘,你别走!”小梦西洲紧紧攥着母亲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小啾,别哭。。。。。。”母亲艰难地抬起手帮她擦去眼泪,苦笑道:“那被镇压在《山海图》中的无数同族,眼巴巴盼着我去解救,我却懦弱地选择了逃避。今日这一死,是我应得的报应,怪不得旁人。”
小梦西洲泣不成声,连连摇头,但母亲的眼中的光芒却逐渐暗淡了下来,她不舍地看着她,呢喃道:“小啾……若你有朝一日,能找回《山海图》,一定要救出他们,他们何其无辜……”
言罢,她的手无力地松开,眼神渐渐黯淡,失去了最后的神采,只留下幼小的梦西洲悲痛欲绝的呼喊在洞窟内回荡。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梦西洲回到了幼时家中,梦西洲站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五叔抱走了年幼的自己,她缓缓转身,望向李拾遗。
此时的李拾遗,满脸悲戚,仿若被抽走了灵魂,他的声音沙哑而沉痛,
“若有机会,一定要告诉小啾,我这辈子最后悔之事,便是成为捉妖师。若他日有机缘,盼她寻回妖丹,继承妖王之位,完成她母亲解救万妖的夙愿!”
话毕,他缓缓倒下,鲜血在地上蔓延开来,洇红了地面,也洇红了梦西洲的双眼。
寒风骤起,将梦西洲从回忆中拉回,她泪流满面,双手颤抖着撑开那把油纸伞。
刹那间,法术流转,小伞在月光的映照下,缓缓升空,于沙漠上空撑开一片奇异光影。
借着月光,油纸伞倒映在沙漠上,真正的《山海图》赫然呈现在眼前,而她所画的鲲鹏,精准地落在这山海图的倒影之中。
梦西洲低头,望向自己的双手,似是感受到了流淌在血脉中的力量,喃喃自语:“我是妖王,那上古妖王……岂不就是我的外祖母?”
思绪飘飞,她想起与杜月怜的对话,那时的自己,还懵懂天真。
“你阿耶的炁刀和《山海图》都是用妖王的肉身精血所铸?听起来好残忍!”
她的声音在风中飘散,此刻想来,却满是苦涩。
梦西洲猛地倒抽一口凉气,耳边又响起仁光最后的警示。
“当然,无论山海图内的万妖,还是流落世间的妖族兄弟姐妹,都等着你重启妖王之力!而开启这力量,需你妖丹重回体内。”
“若我夺回妖丹,他会死吗?”她曾这般怯生生地问。
“当然会。”仁光的回答简短而冰冷。
“那如果不夺回来呢?”
“那你会死,我们全妖族都会跟着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