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骁面上一紧,忽然就明白了,为何那小女子的一双眼钉在太子洗马身上拔不出来。眼前白面书生一般的男子,分明是病弱文人之态,却也有如此大义凛然之时。观他言行举止,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举手投足间的贵气,竟然不输于他的兄长楚天白。
“楚大人可知,仅焚香一事,足矣令你身首异处?”齐骁面上含笑,虽然他早就排除楚云轩乃制香之人的嫌疑,可细细想来,仍是心中不悦。若非自己快了一步,今日午后便是眼前之人与小女子旖旎一室。一想到此处,他便恨不能将楚云轩扔到西北去。
“我死不足惜。”楚云轩长眉一动,“若大将军当真关心公主的安危,请让开去路,放我前行。”
齐骁却偏不随他所愿,反而逼近道:“楚家向来明哲保身,太子洗马此举为何?”
楚云轩昂首道:“多说无益,若大将军强加阻拦,恐怕令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如此说来,孙昭倒是肯一五一十地将前因后果告诉楚云轩?齐骁想到此处,不由醋意横生,“出动羽林军,也是你的建议?”
“乃公主之意。”楚云轩坦然道。
“本将军位列三公,奉命辅佐摄政公主殿下。”齐骁唇齿清晰,其中溢出的言语冰冷如铁,“事关重大,本将军自会处理,楚大人请速回。”
大将军如同黑塔一般,他立在此处,飞鸟尚不能逾越半分,更何况是一个七尺男儿。楚云轩温文尔雅的脸上已然浮起怒气,“如此危急时刻,若将军执意阻拦,我便不客气了。”
不、客、气?齐骁细细琢磨这三个字。
楚天白年少成名,虽有几分文人傲骨,却也不敢公然挑衅于他。可年前这个人,不过是身份低微的太子洗马,他怎么敢?
齐骁不由眯起眸子,细细打量起这个年轻人来,见他面上动容,竟是因为激动而红了脸。如此一来,事情忽然复杂。齐骁霎时参透了其中原委,黑着一张脸道:“尚公主者,仕途皆毁,从此入朝无望。楚大人年纪轻轻,何必执迷不悟?”
楚云轩眸子一闪,便是一怔,微微张开口,反问道:“大将军,又何尝不是对玄音心存觊觎?”
不是殿下,不是公主,他叫她玄音!齐骁忽然觉得从前小看了这个病弱文人,正欲发难,沈文光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附在他耳边道:“皇后已入颐寿殿。”
言毕,但见齐骁目中精光一闪,唇上浮起笑容,“甚好。”
沈文光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不差地传入楚云轩耳中,他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齐骁,“将军请了援兵?”
齐骁唇角一提,“能够决断这后宫之事的,莫过于后宫之主。”
“皇后娘娘一向不理会这些事,大将军是如何说服她?”楚云轩自是不解,自从姑母的孩儿夭折后,她便不理后宫之事。后来将四皇子养在膝下,更是无欲无求,只盼得孙亮长大成人。
“若是皇后娘娘知道太子夭折实乃人祸,她还会不理后宫吗?”齐骁问。
他彻查许久,也不过是隐约猜测,齐骁又是从何处落实了此事?楚云轩正欲问他,齐骁便开了口。
“楚大人可曾想过,究竟是何人对公主下手?”齐骁薄唇轻启,却是将话题引开。
楚云轩眉头紧锁,竟是摇了摇头,任他也猜不出来,到底何人做出这等龌龊之事。
但见齐骁长臂轻舒,伸手指着镜湖道:“自从那夜,太子洗马大人,怀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宫女。”齐骁说到此处,又像是忽然被人卡主喉咙一般,竟然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楚云轩抬头看他,他这便是直白地说,自己的一举一动,不,玄音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将军掌握之中,真是……权势滔天的大将军。只是过刚易折的道理,通透如齐骁又怎会不知,他嚣张至此,倒是何故?
就寝之时,楚云轩再次想到与齐骁的碰面,不由冷汗涟涟。齐骁看他的第一眼,分明带着杀气,可是及至他离开,齐骁不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到底为何改变了主意?
只这一念,他忽然茅塞顿开。看似温和谦恭的贵妃林氏,竟是用毒高手;看似嚣张跋扈地齐骁,原来计谋无双。此时皇帝昏迷,太子失踪,若是摄政公主大婚,朝中局势又将如何?
楚云轩更加睡不着觉,信手在纸上写写画画,若是玄音出嫁,只有孙亮继太子位。他不由摇了摇头,姑母,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集看点:
皇后逼死林贵妃,洗马路遇大学士。
林贵妃曰:你诬陷于我!
大学士说:你喜欢就娶!
☆、风波未平(一)
颐寿殿内究竟发生了何事,殿外之人无从得知,甚至连卫尉寺卿樊佐大人也一头雾水。他分明是奉了公主的命令来拿人的,可此时却被皇后娘娘拒之门外。
殿内萧索,林贵妃颓然坐在地上,鬓发凌乱,目光狠厉地盯着上首之人。她的面前有三个锦盒,盒子里各自有一样物件。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贵妃毫无惧色。
“念你我姐妹一场,不忍你身首异处,含恨九泉,遂赐你全尸。”皇后嘴角噙笑,雍容一如往昔,“贵妃妹妹,这么些花样,你选一个吧。”
第一个锦盒中是三尺白绫,第二个锦盒中是薄薄的匕首,第三个锦盒中则是一壶毒酒。此时今日,竟然是皇后要在四下无人之境下了死手。
贵妃笑得凄凉,她盛宠之时,也曾以此逼死过几个不得宠的妃嫔,如今竟是将这要命之物摆在她面前,何其可笑。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