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州比镧京冷些,入了夜,风吹得很急。
司朝脸上难得没有笑意。
他坐在圈椅里,烛光晃晃,照亮地上一团团纸。
“明风,收拾一下,准备回镧京。叫庞邺带他夫人在城门候我。”
寒甲卫明风抱拳称是,忽而脚步又有些迟疑,道,“阮将军还没醒……”
咱们这就要回京吗?
司朝不假思索,“把马车布置得宽敞舒适些,回京。”
修长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他似乎有些累,闭着眼睛,终是补充了一句,“留她一个人在京里,我不放心。”
明风一怔。
他是司朝在裂狱救下的,从在裂狱起,就跟在司朝身边,看他一路忍辱负重,一路杀人血恨,一路走过尸山血海,司朝从来果决无情,笑着取人性命,他从来没听见过司朝说对谁放心不下。
也不是没有人觊觎司朝的容色,可他总是毫不留情,说杀就杀,似乎无论是谁,无论容貌如何娇美,在他面前都只有该杀和可以不杀的区别。
唯独那个从天而降的,面色冷冷清清的阮姑娘,到底是成了例外。
明风没有说话,抱着剑下去做事。
镧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一辆顶顶华丽的马车缓缓行进,从人群中劈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来。
百姓们指指点点,惊叹不止。
“你说这是谁家的马车,有这样大的排场?”
“你没看车牌吗,‘白鹤’!白鹤园的马车!”
“白鹤园,那不就是顾二奶奶?”
“呸呸呸,什么顾二奶奶,是阮姑娘!人家已经和离了!”
“哦——原来是下堂妇,那有什么好羡慕的,走吧?”
“你懂什么?!这条街上半数铺子都是她的产业,有什么好羡慕的,人家一天赚的银子,能养你们全家上下数十年!”
“钱多有什么用?没权没势的,你且看着吧,指不定什么时候遭殃呢!”
“得了吧,你要是有钱还会说这种话?”
……
一路行过,这样的话不知有多少,有艳羡的,也有唱衰的。
青鹿在车里听见,抬头见阮雀一脸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还以为她不开心。
于是忙蹲下身扶在她膝上,扬透道,“这些个天杀的泼才,姑娘千万别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阮雀低头看她,将她扶了起来,“阿鹿还记得,他们从前是怎么说的吗?”
从前……
青鹿回想着,明明不过一月光景,她竟觉得那是经年的事了,连回想起来都有些困难。
“从前总说姑娘红颜祸水,美貌太过,嫁入顾家一不小心就会毁了顾家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