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生疏,还是有点保留。
但她真做不来亲热的语气,连假装也是假装不出来。
那头的柳费思没想到会是她的声音,面色微有些不愉,不过只是那么一眨眼的工夫,没一会儿就自然极了,站起背过身,对着手机说,“你让柏青接电话。”
就是这么简单的话,带着几分气势,叫卫九月真是差点儿拿不住手机,不是让他的气势给惊着了,而是她真是不想面对柳费思,尤其是她出了这样的乱子。
“柏青哥,费思叫你听电话呢。”她讪讪地把手机给递过去,真想用手拍手胸口,迎上张柏青有些疑惑的眼神,她立即补上话,“好象有事跟你说,你听一听吧。”
手机跟烫手山芋似的,让她拿在手里全身都不舒服。
张柏青戴上蓝牙,才接听起电话,双手架在方向盘间,显得修长,且是有力的,“费思,过来一起吃饭,子默说请我吃饭,你会来的吧?”
他是问的,但口气就是个告知。
卫九月听得愣愣的,让他给随便一说,怎么就成了她一定要请吃饭?
真是——
她无语。
没说话,她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再直白的话也是恐怕能让人弯着理解。
星辰饭店。
张柏青带着卫九月先进去,由张柏青点菜,压根儿没有客随主便的意思,分明主随客便,一切都由他作主。
卫九月以前不是没来过星辰饭店,以前可是常客,这地儿的大厨,不管在哪里的分饭店,都是一样的手艺,都是叫人喜欢的,只是忽然间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吃着葱油小黄鱼,那种落在嘴里很剔透的感觉,叫她的舌头都要甜蜜地卷起来。
要不是她还有几分克制力,恐怕是眼睛里要湿了,没注意到张柏青有些奇怪的目光,等她抬起头来看向张柏青时,见他正看着自己吃鱼,不由得好奇道:“怎么了,柏青哥,不吃吗?”
张柏青指着那已经让她给吃了鱼肚子的小黄鱼,“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吃的吗,这个是费思喜欢的,怎么现在成了你爱吃的了?”
柳费思正过来,走入包厢,听见的就是句话,目光不由地望向已经被下手的小黄鱼,那是蒸个三分钟,再浇葱油,吃的最为新鲜,口感为最好,“你记得真清楚,柏青,也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他是不知道陈子默不吃这个鱼,但与他也是毫无关系,她今儿个不喜欢,明天就喜欢了,难道他还叫她一直就只能是不喜欢的吗?
张柏青闻言一笑,俊朗的脸,似乎是能笑出一朵花来,就是那黝黑的颜色,叫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也不算是记得清,就是小时候子默这个丫头把小黄鱼往我碗里夹,我才知道她不喜欢吃的。”
卫九月觉得这话题似乎是要烧到自己身上来,为免自己的举动再叫人生疑,于是赶紧着插话了,当然,她还是打太极的做法,有
些事不能太清楚,太清楚绝对了就会起反效果,模糊一点反而可以借机反转。
“有这种事吗,我都不记得了,小时候,柏青哥,我现在哪里还记得小时候的事,你说再多我也是不记得,有些东西小时候不喜欢吃,现在喜欢吃也是说不定的。”她笑着说,在张柏青面前就是个天真的小妹妹。
柳费思到是有点惊讶,按说这话,还是没想到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陈子默那是谁,怎么可能说这种话,最有可能说的是“现在喜欢不成吗”,还带着娇纵的口气,那样才是陈子默,现在的陈子默,明明有时候举止是一模一样的,可还是叫他敏感地察觉到有一点不太对劲,又是指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就是对她才这么好的口气,对我呀,可是——”柳费思打趣地讲着,话讲到这里,停下来,目光里带着促狭的笑意,瞅着正喝着汤的陈子默,“子默,你说是不是?”
这声音,听得卫九月浑身恶寒,要不是她时刻提醒着自己现在是陈子默而不是卫九月,恐怕她现在也不会认为是有人在叫她,将嘴里的海鲜汤喝下去,她回视着柳费思,眼睛儿一瞪,那娇纵的态势立马就出来。
她一向是羡慕陈子默,不是羡慕她的家族,也不是羡慕她的婚姻,而是羡慕着她的娇纵,不会仔细地克制着自己,生怕自己有一丝不对就得到卫国的不悦,她过得小心翼翼,多么想放纵一下。
明明卫国与她的事无关,可因着卫国的赃款大部份不知去向,所有的人都试图找她,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钱她压根儿不知道,一点头绪也没有,卫国能把钱交给她才是世上最奇怪的事,可别人不这么想。
她只得选择了偷渡出国,好死不死地又碰到临检,一条小命就这么给断送。
她能没有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