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和主上商议战事,有些累了。去吧,别让主上等着。”
临王坐了下,听着帐外章华与白苍狼的对话,有点儿失神。这样一个女人是该放在疆场上的,他不该把她带上床。他不是没有过女人,以前府里也是有过好几个姬妾,有他自己看上的,有别人送的,也有父皇和母妃赏的。他对她们既不情热,也不情薄,偏爱这几个常去那里歇息也是有过的,可过几天也便就厌了,转而又有了新欢,总的来说,这些女人于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他也没有花费过什么心思在她们身上。及见了宛如,他才算是遇上了意中之人,和宛如这朵天香国色的牡丹相比,那些姬妾不过是些野草闲花不当春。从那后,他碰别的女人就少了,不是说非得为了宛如守着,只是觉得和别的女人都没有了意思,唯有宛如和自己才是一对儿。宛如会是他的正妃,娶她之前和娶她之后,他和别的任何女人有任何额外的感情,都挺多余。再往后,父皇置他和宛如的婚约于不顾,把宛如许给了弟弟,而自己起兵造反,更是没有碰过别的女人。每日为了战事焦头烂额,也不大会想起那种床第之事。现在想来,那些姬妾的容貌举止言语,她们的一颦一笑,都很模糊了。抑或,他从来就没有注意过她们。其实,他本是个清冷之人,尤其是在男女情爱。没有人会把他当做性情中人。直到他宣言为了一个女人而战,还是有不少人认为这是他的托词,他看中的是天下,与女人无关。
回到营帐,正吃着饭,章华便就来了。常何冷冷瞧了一眼,退了出去,白将军信任这个初来乍到举止轻浮之人,出乎他的意料,却又无可奈何。
“他怎么说?”白苍狼并没有抬头。
“白将军还是先吃完,再说。”
“直说,哪来这么许多麻烦。是我不在理,可他也不能不答应。他开出什么条件,你直说便是。”
“没什么条件,他说一来他不要银子,二来他想将军亲自去就见他一面,告诉是为了什么出尔
反尔。”
“他倒是硬气。可我又有什么办法。他不要银子,你就不会想法子吗?”
“小的明白将军的意思,无论如何是要把银子留给他。小的就趁他们不备,放在了米缸里,埋得不深,不过三四日他们就会发觉。”
“算你办事还有眼力。既然如此,我明日亲自去一趟便是。”
章华一直弓着腰听着,这时,拱手道:“小的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既然想说,那便说。”
“将军让小的要回的东西可是婚书?那猎户可就是常何口中的向大哥?婚姻大事,不比儿戏,怎能是随意反悔的。那向大哥虽是山野草夫,但既然缔下婚约,将军不可不以诚待人。恕小的直言,人与人之间的情意,不在身份高低。”
白苍狼微微偏过头去,笑了一下,似冷笑,又似苦笑。
“章华你是说我白苍狼负了他?”
“不假。他身份低微,但人品端正,相貌不俗,不是配不起将军。”
“章华!”白苍狼一挥手拍在桌上,发出砰地一声,同时喝道:“你好大的胆子!”说完,紧紧闭上双唇,慢慢抬起了手,仰起脸,却从鼻孔里吹出一口热气来,一口气冷下,才道:“不过,你说的也是实话。只是,不是他配不起我,而是我配不起他。女子为将,逆天而为,注定一生苦寡。命中如此,我又能奈其何,他又能奈其何?”说着,白苍狼平举着的手臂,颤颤地指向章华,说道:“而你——又能奈其何?”
章华却是出奇地冷静,与他平日里的嬉笑张狂有若两人。白苍狼能看见他那双不同寻常的双眸里,像是秋水里躺着两柄寒冰般的宝剑,发着清澈的光芒。白苍狼能感受到这才是真正的章华。
“别人或许不懂将军的苦楚,但小的一定懂。”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年少轻狂,不懂规矩,不守法纪,与我是两般人。”
“凭什么这么说,白将军日后总会知道。但现在小的不能说。将军有将军的苦楚,小的也有小的的苦楚。天下人都各有苦楚,那向大哥的苦楚,将军能懂吗?”
白苍狼不料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他竟然是这么一个伶俐剔透的人。原以为他再好,不过是块耀眼的黄金,虽有价值但张扬太过。现在看来,他却是一块宝玉,或者说,一块冰晶。也是,他这样的少年才不负一片冰心在玉壶之类的诗句。
“是,说得好,天下人都各有苦楚。几时才能得天下清平?”
“便是天下清平,苦楚未必就能少得半分。”
白苍狼看向章华,他眉如裁,眼如水,脸如玉,鼻如粉,唇如朱,美生生的一个如玉少年,却说出这番话来。白苍狼忽然好奇起来,这个少年在短暂的年华里,有着怎样的过去。若是真的如他所说,那么他又有着怎样的苦楚?
“苦楚未必能少半分?你说你自己?”
章华不答反问:“将军何尝不是?”
“是,何尝不是。只怕,主上也是如此。”说着,便有一两分的动容。
章华看在眼里,忽然也有了一两分的心痛,应道:“提起殿下,将军竟然如此伤心,比提起自己更胜十分。早听闻将军对殿下忠心耿耿,真金不换。现在看来,将军果真是十分关切殿下。”
“主上对我兼有救命并教导之恩,我怎样对主上都是不为过的。”
“可……”章华顿了一下,犹豫了片刻,才道:“可如果,我们失败了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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