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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讨厌秦洲。
十岁的小男孩,生活富足惬意,养成一副娇纵性子。
我讨厌他,但一个八岁的小女孩,顶多在吃饭时将讨厌的胡萝卜偷塞他碗里。
秦洲也讨厌胡萝卜。
他很快发现了我的小动作,哒哒哒跑来找我。
他的眼睛会说话,水汪汪的委屈,绕着我像小狗一样甩着尾巴转来转去。
——你是不是讨厌我呀夏夏。
——对,我讨厌你流血。
慢慢的,我发现秦洲也不是那么讨厌。
他安分了很多,不再玩他那些危险的极限运动游戏,而是整天跟在我身后。
我们开始形影不离,在别墅的书房头碰头看书,看着看着就犯困。我拿他当枕头,睡着睡着就砸在他肚子上。
十岁妈妈住进了疗养院,秦洲偷带我溜进去,笨手笨脚推着轮椅追蝴蝶。
十二岁他半夜带着我看流星,冻得要死还嘴硬,握着我的手哈气取暖。
我们上着同一所初中,高中。他硬是拖着桌椅和我当同桌,替我写作业,给我带早饭,为我挽起碎发编出细细的麻花辫。
半梦半醒间总能看到他专注的侧脸,还有染上我们发梢的朦胧绿荫。
十六岁,妈妈去世了。
她死前的样子很不好看,我只瞥到一眼干瘦凹陷的轮廓,就被秦洲遮住了眼。
我恍惚觉得她的死另有隐情。
我开始整夜整夜失眠,梦游。有时醒来就在陌生的野外,或者是公墓深处。
但秦洲总跟在我身后,他会蹲下替我擦干净血,背着我往家走。
半年后,秦洲去了欧洲留学。
我的梦游症在他的安抚下好了很多,也在准备出国留学的资料。
直到那个傍晚,下学的我在别墅前,看到了那个梦魔般的身影。
消失已久的爸爸回来了。
他要带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