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恪陷入思索之中,邓文通沉吟一会儿,说道:“我当初听到几千白莲教出现在内操之中,混入紫禁城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开玩笑,九重深宫,戒备森严。白莲教怎么可能轻易混进去。现在想来,若是晋商从背后用力,说不定真的能够做到,毕竟他们的人脉太雄厚了。只是还有一点疑惑,他们这么做究竟要干嘛,是想着改朝换代当皇上吗?”邓文通苦笑一声,说道:“偏偏这些举动太过突然,根本不像是深思熟虑,造反可不是这么做的,真是让人费解。”
张恪抬起头。突然一笑。
“姐夫,人家才不想造反呢!他们想的是敲山震虎。”
邓文通顿时来了好奇,急忙问道:“怎么说?”
“如果猜得不错,他们是在警告皇帝,向朝廷示威。”
“这又是为何?”
“因为建奴被灭了!”
“原来如此!”邓文通恍然大悟……
晋商暗中向蒙古和建奴走私,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只是这种交易背后,除了暴利的驱使,更是晋商渗透朝廷的手段。
战争不断,消耗不绝。朝廷没钱。就要向晋商借钱,吃人家嘴短,就要给晋党好处。而且与此同时,北方边疆保持强大的压力。还能时刻警告朝廷,不要试图赖账。不然和晋商闹翻了,他们破釜沉舟,转而支持蛮夷。大明王朝就要寿终正寝了!
这其实是一个恐怖的平衡,唯有积累雄厚的晋商才敢玩这种危险的游戏。
只是随着张恪的强势崛起,凭着义州兵的力量。竟然恢复大宁都司,更是光复辽东。将晋商的两枚棋子都给废掉了。
不但不能威胁大明,相反,若是张恪一心忠于大明,凭着义州兵的强悍和独立,就算朝廷想赖账也不用忌惮晋商……
事实上天启就是这么做的,他把魏忠贤放出来,大肆铲除同情晋商的东林一党,接着又广辟财源,收到的税收直接进入內帑,由內帑拨给军中使用。没有了户部干扰,晋商连应得的利息都没了。
恼羞成怒之下,他们要给皇帝,要给朝廷一个惨重的教训,让他们知道违约的代价!
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甚至张恪怀疑,天启之死也要算在隐藏在暗处的晋党势力。一想到这里,张恪都觉得不寒而栗。
当年他凭着把柄拿下了王登库,本以为晋商不过如此,可是现在看来,区区一个王登库并没有触及晋商的核心利益,要不然张恪也早就享受到欲仙欲死的报复了。
一想到硕大无朋的晋党,张恪和邓文通都变得默默无语,只是一口一口的灌酒,没多大一会儿,桌面上摆满了空酒壶。
邓文通的舌头长了不少,痴痴笑道:“真是难得,居然能看到安东王害怕了,值得干一杯!”
“呵呵,笑话,我张恪什么时候怕过。”张恪重重顿了下酒壶,笑道:“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敌人多强大,而是不知道敌人有什么牌!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如今有了苗头,反倒是没啥可怕的。”
邓文通抚掌大笑,说道:“我就佩服永贞的自信,下一步该如何应付?”
“无他,增强实力耳!”
……
再度进入乾清宫,装饰还是老样子,只是物是人非,主人已经变成了崇祯新皇。
张恪来到之后,崇祯显得格外热情,让王承恩亲自迎接,见礼之后,崇祯就急忙说道:“安东王快快请起,朕能够承袭大位,扫平阉党,全都靠着张爱卿。朕早就想请张爱卿过来,奈何朝政混乱,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王承恩也插话道:“可不是,主子登基之后,一天睡不到两个时辰,老奴看在眼里,心疼啊!”
张恪笑道:“天子勤政,万民之福。圣上睡不好,可是天下安康,百姓乐业。臣真不知道是该劝皇上,还是该鼓励皇上了!”
“哈哈哈!”崇祯开怀大笑,这个马匹拍得无影无形,正好戳中崇祯的心坎上,少年皇帝越看张恪越是顺眼。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作为大乱之中护驾的第一功臣,一句请功的话没有,不像那些当官的,还没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崇祯笑道:“安东王过誉了,朕登基不过数月,朝政尚且没有理清楚,何谈百姓安居乐业,朕要做的更多才是!”
说着崇祯从龙书案上拿起几本奏折,晃了晃。
“杨景辰等人上书,让朕扫除阉党弊政,体恤民力,朕看过之后,十分有道理。安东王不妨帮朕权衡一下。”
张恪慌忙从绣墩上站起,拒绝道:“臣只是一介武夫,哪里懂得朝廷大事,由圣上乾纲独断就是了。”
看张恪这么懂得分寸,崇祯越发满意,说道:“这些事情和安东王也有不少关系,你只管看,不要担心。”
张恪再三叩谢,最后把奏本拿在手里。
打开第一页就让他几乎喷了一口老血,还真和他有关。第一条竟然是恢复祖制施行禁海。张恪费了天大的牛劲,在松江开海通商,财源滚滚,每年交易的银子不下几千万两,简直就是下金蛋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