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绪将那龟爪在半空中悠悠划过。
遂有浓浓真炁凭空而现,乳白如奶。
“潭州安稳数十载,更有新城扩建,安居乐业近一代人,已教潭州百姓忘却城外凶险。”
“他们困顿,因这一方城镇便是生老病死之地,只听天下之大……却不曾眼见。”
“他们迷茫,因君臣父子好似天定,不得有违,心中念想全在一口饱饭、一隅偏安。”
“迷茫困顿,心便昏聩,心若昏聩……便要仇恨。”
“若连恨都没了,那还剩下甚么?”
说话间,那乳白真炁悠悠波动,浮现出一幕幕景观来。
妖吞人、人斩妖;妖杀妖、人害人。
琳琅满目是仇恨。
“便好似天刹。”元绪摇头颓叹,将那真炁驱散,语气愈是沉重许多,“好些年过去,他心中仇恨分毫未减,却愈演愈烈……”
“老朽若不将虎符予以娇儿,他呀……定要跨江而去,造下无边杀孽。”
话至此处。
夜神月终于忍不住发问:“大帅,虎符乃是岳麓山兵权实证,本是天刹该有之物,您偏挑这个时候将虎符予以悍……予以山君,不更是弄巧成拙么?”
“他本还有些念想,眼下连虎符都丢了,岂不念想也断、心气也乱,如何能不造反?”
“哦吼吼~”元绪笑呵呵望着她,“我听阿冲讲,小娘子不是乐见其成么?”
“都是气话罢了。”夜神月应得诚恳,拘谨低头,“若岳麓山生乱,潭州怎会好过?小女子非是不懂……”
元绪又是摇头不已,仿若痴老般念叨起来:“如何能乱……不能乱哟……”
“娇儿确有天分,可身无虎符,便是败了天刹又如何?”
“我城妖军,为他掌控已有十余载,若无虎符……天刹一败便是哗变。”
“继而群妖过江,潭州百姓定要恐慌,信愿因而骤减,镇碑便难抵挡。”
“届时,潭州阖城见血,人间圣子震怒,便要向妖皇讨个说法。”
“妖皇震怒,便要抹了这岳麓山……”
说至此处,元绪才微微抿出笑意。
“故而老朽才将虎符予以娇儿,如若不然……潭州与岳麓山,皆成火海。”
莫诳语立时便懂了。
“大帅果真要伏诛天刹?”
元绪显然一愣。
“老朽?难矣……”
他不知第几次摇动龟首。
“昔年与毒虺郎君一场大战,已教蛟毒攻心,药石无医……继而沉疴旧疾一并涌上来,早已没那份本事咯。”
我不是这意思!
莫诳语急得想骂娘,但到底压住了燥性。
“大帅既已将虎符交予悍娇虎,那便是要她败了天刹,将兵权易手而来?”
“是这样么?”元绪笑着,浑浊的眸子露出玩味,“可娇儿实力稍欠,对上天刹……胜算渺茫呀……”
莫诳语忽然觉得,自己跟这老乌龟挺对得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