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依旧沉浸在悲痛中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轻声道:“大叔大娘,小女子有一事相求,不知府上有没有空房……”她知道这个时候提这种要求未免有些伤口上撒盐的嫌疑,但是形势所迫实在是无奈之举。
何铁柱也是个精明人儿,听这话立刻明白了,马上接口道:“仙师要休息吗?仙师对我家那口子有救命之恩,说什么求不求的话儿呀。”只是说道这里他脸上露出为难神色,花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立刻明白了。
她快速手指掐诀,将躺在地上的何桂花的尸体用灵气护住,然后从储物的灵袋中取出一只小瓶子,口中念了几句,那尸体竟然化为一道白光蹙地进去了瓶子中,“好了,这荒地终究是煞气集中之处,埋骨不是一个好选择。”花容笑笑,盖上塞子,将白色的瓷瓶交给了何氏。
“姑娘,姑娘大恩,实在是难以为报……”接过瓶子何氏话语都说不清了,早就看出这姑娘非一般人,她的行事与王家庄的仙师类同,都会掐指算决,也会奇门异术,只是有一点不一样,王家庄的仙师最喜欺凌弱小,但是这位姑娘却是大好人。
想罢她一手紧紧护着白瓷瓶,一手拉过花容道:“仙师姑娘,这里风大雨大的,桂花的事情也安妥好了,我们这就带你回去休息吧。”
恩了一声,花容便随着何大娘回了家,也开始了她的村姑生活。
只是习惯了天云宗的仙人大锅饭,一时间过这普通的农家生活倒是颇有些不惯。
花容不用睡觉,夜里也是打坐聚气的,但是没有料到不过是天色未亮,公鸡打鸣儿的时候隔壁间就响起声音,何铁柱俩口子起床了。过了一会儿便听见灶间传来“肯吃肯吃”的声音。
这两人半夜三更的做什么呢?
此时耳边却传来细语声,似乎两人吵嘴了,开头还似乎有顾忌,后来大约是兴致来了,声音越来越响。
“我说铁柱,你怎么能这么想,仙师姑娘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你怎么能这么想,如果不是仙师姑娘,桂花她……”
“老婆子就是没见识,不过是一件小小的灵物就把你给收买了,我告诉你,知人知面不知心,看大嫂子就知道了,家里人尚且如此,这莫名其妙的小姑娘,出现的时候又是满脸血,我不想惹祸上身,听我的,天一亮就让她走”
“你怎么能……”
“好了”何铁柱一口打住了何大娘的话头,带着怒气。“你要不要活了,想想吴大牛的事儿……”
说到这儿何大娘大约被怔住了,半晌不说话,末了才听到她低声嗫嗫:“好吧。”
灶间灯火亮堂堂的,花容听这话心里有些不悦,但是何铁柱的心情她也能理解,刚想走开,里头人开口了:“是仙师姑娘啊,怎么对和面感兴趣啊?”听声音是何大娘的。
花容抿了抿嘴做出恍然的样子,忙笑笑:“刚看见这儿有亮光,过来看看,可真是辛苦啊。”她故意没说声响,怕他们心里生出什么来。
眼前何大娘手里正不停地搅动着一盆东西,黄忽忽的,“是鸡蛋浆,和面用的。”何大娘边说边笑,花容注意到她颈子挂着一个小布包,鼓鼓的,像个瓶子模样,看样子像是花容给她的白瓷小瓶子,里面埋着何桂花。
而何铁柱则是坐在一根大木头上上下摆动,有点儿像是跷跷板,下面是一大团面团。见花容盯着看,他搓着满手面粉带着一丝尴尬笑道:“仙师没有打搅你休息吧?没办法,全家就指着这面铺子吃饭,所以……”
花容看出他似乎有些惧怕自己的模样,心头一动,回想起他们对自己的称呼以及不自然的表情,心里大约有了计较。
第三十六节 小隐于野(下)
见何铁柱两口子面色有异,花容心里也有了计较,几年经历,她不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人。
当下她便笑了笑,说了声我回屋了,只是临走了手指不经意地拂过门栓,指尖荧光微微一闪。
何铁柱与何大娘见这位仙师似乎并未察觉异样,也松了一口气,突然何大娘微微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何铁柱瞪了一眼,愣是屏住了没开口。
此时花容突然在门口住了脚,嘻嘻笑道:“大娘,你有话与我说?”
这话让两位庄稼人惊出一声冷汗,这仙人果然神通,便是背着也能看见动静啊,何铁柱却还是死咬着嘴不松口:“仙师,老太婆因小女的事儿成日里神神叨叨,你莫要怪罪啊。”
说完脸抖了抖,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来,花容本也想笑一笑的,可此时她笑不出了,只见何铁柱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渐渐,化为一种她熟悉的神色,这神色,下山后她见多了死相
何铁柱脸皮上的皮肤似乎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拉扯着,飞快地破碎,剥落,他本来是极瘦的一个人,可如今犹如打了气一般膨胀、鼓起,最后嘭地一声炸开,化为一片血渣,消失于天地间。而这屋里的一切家具器物被沾染到之处瞬间化为漆黑,发出难闻的腐臭之味来。
花容反应快,她一把拉起惊恐万分的何大娘,快速念起咒诀,祭起结界,才勉强抵御住这爆炸强烈的冲击力量与血污。
也不管真相如何,这里断然再不能留了,花容皱了皱秀眉,手指按住何大娘的百汇的穴位轻点,发觉此处尚有活气,看来她还活着,于是朝着她的颈部轻砍,何大娘登时晕了过去。
方才她看见何铁柱的时候便有疑虑,感觉异样,却不料他竟是活死人,然而这活死人却比当年山下历练镇子上的高明许多,所以她才没有及时看出。而刚才她指尖的动作,亦是为了感觉一下这屋子是否还有人气,她明明感觉到人气的,才会打算暂且观望,如今想来,却是中了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