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珠信了这话,结果母亲每年都是同一句道歉。
“珠珠,我和你爸现在还在工地上,环境太差,你过去也是跟着我们吃苦,再等几年,等爸爸妈妈再挣多点钱,就把你接过去享福。”
就这样,她等了九年。
九岁的时候,乔珠实在受不了爷爷的苛待,也像许楠风一样,追着车一直跑。
母亲看到她摔倒,下车,抱着她哭得死去活来,她也哭得死去活来,这才终于离开了河洛村。
其实这些年他们存了钱,租了干净的房子,买了二手车,已经有能力把乔珠接过去,但准备接的时候母亲又怀孕了,无法同时顾及两个。
这次,乔珠以为,终于能跟父母在一起生活了,结果这幸福只持续一年。
父亲办事周全,有脑子,在工地很受老板器重,给老板当了多年心腹,摸清了里面的门道,也有了一些人脉,他打算自立门户。
母亲支持他赌一把,父亲也有信心,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这一拍,就把乔珠拍出去了。
“珠珠,接下来爸爸会很忙,你妹妹又小,妈妈实在顾不过来,你回爷爷那上学好不好?”
乔珠问母亲,当初既然养不起,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
母亲说,结婚两年内不生孩子,在村里抬不起头。
乔珠又问,现在生活得也没有多好,为什么要生下妹妹?
母亲说,“没有多好,但也没那么穷了,养一个小的没问题,等以后咱们有钱了,妈妈再给你生个弟弟好不好?”
乔珠第一次冲母亲发火,“我和妹妹一样大的时候,是在老家的,现在你们要送回去一个,轮也该轮到妹妹了吧!”
母亲抱着被她吓哭的妹妹,神情严肃。
“珠珠,你是姐姐,你不能吃妹妹的醋,你爷爷年纪大了,照顾这么小的孩子照顾不好,谁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你放心,等你上高中的时候,爸爸妈妈一定把你接过来。”
回河洛村,五个小时的路程,乔珠觉得这返程的路,跟她的年纪一样长,长到她觉得这辈子都走不出河洛村了。
那天父母走的时候她没出去,她嫌冷,也确实冷,她也不知道今年冬天怎么这么冷。
这次回来后,乔珠再也没提过让父母来接她的事。
乔珠在这里的生活并不好,奶奶倒是很疼她,可惜奶奶走得早,爷爷偏心大伯和小叔,最不喜欢父亲,因此也不喜欢她这个孙女。
小叔把老婆打跑了,自己出去打工,留下两个孩子也给爷爷养着,所以爷爷一个人带三个,乔珠是最受气的。
饭后让她刷碗扫地,地里有活只带她去干活,能进厨房的时候让她做饭,喂猪喂鸡喂狗都是她的活,无论谁犯了错,都拿她当出气筒。
这些事,乔珠从来没跟父母说过,因为母亲总是说,“珠珠,只要你听爷爷的话,爸爸妈妈就早点来接你。”
她害怕爷爷说她不听话,所以她非常听话。
这次回来后,她不打算再听话。
她开始厌恶学习,上课睡觉,作业不写,成绩跌出班级前三。
老师让叫家长,爷爷说他只管吃喝拉撒,学习的事他管不了,老师无奈给父母打电话。
父亲刚刚自立门户,正慢慢摸索,忙得没空接,母亲说可能是转学一年的原因,别着急,给她时间缓缓。
于是,没人再管她。
乔珠觉得这样挺好,没人管没人问,想干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
小叔家的两个儿子一个四岁,一个六岁,小的抢她书包,她直接揍哭,大的偷钱后像从前一样冤枉她,她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他受不了主动承认。
老爷子把两个亲孙子放在心尖疼着,平时碰一下都心肝宝贝地哄半天,见她把人揍哭,拿着擀面杖追着她打,从村头追到村尾,差点把自己累死。
打不着,咽不下这口气,他就从别处发泄。
吃饭的时候故意不叫她,等他们吃完了再让她吃残羹冷饭,以她的房间要腾出来养鸡为由把她赶去有老鼠的仓库住,把母亲给她买的新衣服送给大伯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