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宣低头看着食盒,心底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们还没有走出多远,就见着一部车子从兴亚院里火急火燎地开了出来,往不远处医院方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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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老爷死了,用一根筷子自杀。
这个对普通人略有难度的操作,对一个医生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
尸体被领回家的那天,何文宣也陪在屠景天身边。
屠老爷死了,日本人也没有了要挟屠家人的借口,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老爷,老爷,老爷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小姨扑倒在屠老爷的尸体上,直接晕了过去。
“对不起。”
何文宣万般抱歉,“我什么都没帮上你。”
他看着屠景天通红的双眼,听着小姨的哀嚎,也是心如刀割。
“不,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屠景天摸了摸何文宣的肩膀,“如果没有你的话,屠家现在说不定是人财两失,还要背上汉奸的骂名。”
何文宣看着屠景天,居然觉得他一下子变得有些不认识了。
虽然还是原来的眼睛,原来的眉毛,但是他眼睛里的东西不一样了。多了一些厚重,多了一份担当,还有隐藏在眼眸底下深深的仇恨。
“娘……别哭了,帮爹穿上寿衣吧。”
刚才舒管家已经让人买了治丧的东西回来。
“小天,你叫我‘娘’?”
小姨一边落了眼泪,一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虽然她已经当了屠家十多年的填房,小天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但是他一向叫她“小姨”,从来没有交过她“娘”。
“娘,爹走了,你要保重啊。以后我会撑起这个家的。”
父亲的骤然离世,逼得屠景天不得不成长。
“好,好孩子,太好了……”
小姨无比欣慰地看着这个外甥兼儿子,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我要保重起来。我先上去洗把脸。”
她走到楼梯边,朝下看了看屠景天,又看了看他身侧的何文宣,发现了什么似得笑了笑。
“少爷,不得了了!姨太太她自杀了!”
水兰按照管家的吩咐上楼去请太太下来上香,谁想到在卧室里没有看到小姨的身影,她走进盥洗间,却看到满地的血水和半躺在浴缸里的小姨。
小姨化了妆,穿了最喜欢的珍珠色旗袍配紫色的披肩,漂漂亮亮的样子像是一会儿要去找牌搭子打麻将。她的头上别了一朵刚剪下来的白色纸花,嘴边还带着笑。
“小天,我走了。我去找你的爹和我的姐姐去了。”
书房里,屠景天读着小姨死前留下的遗书。
“看到你长大了,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