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老爷眼神飘忽,兀自抬起手在空中抓了抓,却如镜花水月,什么都没有抓到,醉眼惺忪,喃喃道:
“松丫头的来临,让我觉得,仿佛是她转世,回到了我身边。”
范宽面色潮红,赶忙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松兄,这话可不敢再提,松丫头的身世怕是与皇室有关,你若不想失去她,就将这些话烂在肚子里。”
松老板连连点头,将话题引到了范中身上。
“这范中,虽说性子确实不像你,但他亦有自己的长处,你何必总是在外人面前表露出对他的不满,这样孩子只会与你日渐离心”
范宽将酒杯重重一放,不以为意道:
“大男人,又不是女人,还得哄着,我是怕他骄傲,这才对他疾言厉色。这孩子自小就心事多,我有时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说到后面,他叹了口气,语气难得流露出些许无可奈何的沧桑感。
“龙生九子,各有所好,他有自己的脾气秉性,你不能将自己对事物的看法强加于他。”
范宽摆摆手,不想再提这些烦心事,喃喃道:
“还是松丫头好,能给我酿酒,会逗我开心,性子也活泼,当初真不该把她给你!”
松老板瞪他一眼,替他斟满杯中酒,自豪道:“那还不是多亏我教得好,要是你,可不一定能养好。”
这句话戳中了范宽的伤心处,他垂下眼眸,淡淡道:“确实,我连亲生的都养不好”
“害,不提了,喝酒!”
两个鬓发苍白的男人不再言语,兀自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那里,有些现实无法企及的美好。
立春那天,范中搬进了自己的府邸,他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过去。临了,还不忘搬了几坛酒。
送走他们,松酿回到书房,盯着一封信发呆。
这信是张正道寄来的。信中言明,他一切都好,还遇到了一位赏识他的贵人,待他回京引荐给松酿。
松酿盯着信上端正的字迹,心头一暖,马上就是画院考试。她每日窝在房中练习笔法,盼着徒弟早日归来。
可眼瞅着考试的日子临近,徒弟却依旧没有音信。松酿有些按奈不住,日日去城门头等,可始终不见张正道的身影。
招考那日,松酿独自一人去了画院。
她瞅着门外一长串密密麻麻、等着登记造册的应试者,心头一沉,拽紧手中的画具包,走到队伍末尾。
好不容易到她时,前面却忽的冒出两个人,明目张胆地插队。
松酿皱眉,出声提醒道:“两位兄台,麻烦去后面排队。”
两人回头扫他一眼,其中一人率先开口:“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们是谁?小爷我眼里,就没有排队两个字。”
松酿看清来人,瞳孔猛地瞪大,这可不就是上次在酒楼说范中坏话的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