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柔软的沙发旁边坐下,一举一动优雅得如同矜贵的大小姐,这也是男人最初选择她作为下手对象的原因。
家族在横滨无根基,之前一直长住豪华酒店,今年才刚刚购入豪宅,家境殷实,身上常常带着各类珠宝,最重要的是看上去很弱很好控制。
谁知道这样一副娇小的身躯当中竟藏着这样惊人的力量呢?
男人突然明白了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她也说了不会原谅他。
也许是因为今天与乱步的相处,从他身上获得了一点点推理细胞,此时,现场的诸多线索在夏夏眼中变得无比清晰。
恍然间,失魂落魄的男人有那么一个瞬间以为自己被看透了。
从里到外,直达灵魂,都被面前这个可怕的小女孩看透了。
她的右眼在黑暗中有奇异的光芒一闪而过。
“……请你演奏一首曲子好吗?”
“就是那首你最喜欢的《马太受难曲》。”
男人眼皮一跳。
他此前从未对她说起过这是自己最喜欢的乐曲。
他也从未对她透漏过欠下赌资的事情。
等兰堂赶到时,看到的就是昏暗的房间中垂眸拉琴的乐手和沙发上端坐静听的橘发女孩,忽
略掉背景倒了一地的歹徒,这幅场景倒是挺和谐的。
打开门的兰波看到门里的情景,当时就感到了一阵心悸,直到门外的阳光一点点跃上那一头灿烂的橘发,这种感觉才渐渐平复下去。
他走进屋子,大提琴悠扬的声音骤然停止,以一个尖锐的杂音结尾,兰堂深深地看了一眼表情惊恐的大提琴手,走到自家小姑娘身边。
“没事吧?”
怎样形容夏夏此时的心情呢?大约是欣喜、快乐,混杂着一丝满足。
她轻轻侧过脸,看向赶来这里的黑发男人。
“……兰堂?”
夏夏的情况不对劲,兰堂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弯下腰,顺着他今天早上亲手编的小辫子轻轻抚摸,一直到后颈,仿佛在给受惊的小动物顺毛。
小姑娘的头发在这段时间里长长了许多,蜷曲着垂下,长度已经到了肩膀下方。
她伸手握住兰堂的手臂,抬起那双与往日无异的蓝色眸子,信赖地看着他,语调里满是欣喜。
“我懂了,我理解了。”
“什么……”
兰堂还没反应过来。
“情感,蕴藏在音乐里的。”她满足地弯了弯眸子,呈现出可爱的月牙形,嘴角的弧度显得可爱又甜美,“老师他——在害怕啊!”
“恐惧、害怕,害怕到拉琴的手都在抖,这首曲子听起来真是——太糟糕了。”
好的,现在大提琴老师的噩梦也有素材了,他看着被门外那束阳光照耀的女孩笑得满足,握着琴弓的手微微颤抖。
兰堂瞬间失笑:“是啊,确实是相当糟糕的演奏。”
他牵起夏夏的手,夏夏便借力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大一小准备归家。
结束了吗?
琴弓从男人手中滑落,静悄悄地砸落在地上,他的耳边听不到声响,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被饶恕了吗?
那扇门打开又关上,他无法出声,也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但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无比清楚。
他还活着,也没有受伤,但他无法得到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