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着圆几对坐着,程景行用遥控器关了顶灯,只余书桌旁的一盏暖色壁灯,光线如一层金色的薄纱,披在两人的白衣上。
“开始了。”
程景行指节微弯,食指和拇指在瓶身上往相反方向运力,小瓶转起来,琥珀色的液体在瓶内震荡。
瓶身停转,瓶口谁也没对着。
程景行:“……”
这张桌不大,但两人距离太大,中间空隙占了大半,转到无人空间的几率很大。
程景行再次转动,又落空,再转还落空。
莫爱拿眼睛望了他好几次,他不耐地摸着后脖颈,一次一次尝试。
在第九次落空之时,他叹了口气,单手撑在绒毯上,把身体往瓶口指向的位置挪过去。
程景行:“那……我先来。”
莫爱:“……”
莫爱把头放在手背上,侧身看他。
他身上的白色棉质家居服是圆领的,领口刚好卡在他锁骨位置,与以前学校的运动校服领口一样。
浅麦的肌肤好适合白色,看上去干净又健康。
岁月真是对他太好了,只给他的轮廓削出些硬挺的锋芒,眉眼身形还是她记忆里的少年模样,让她心跳不已。
程景行低了低头,说:“上次出差谈的融资很不顺利,联辉的对赌重新上了会,还是被否了。”
向莫爱开口说这些事,对他来说很难,一方面是不想把本该自己承受的工作压力转嫁给她,另一方面是他真的觉得挺丢脸。
莫爱问:“被否了,然后呢?”
程景行叹声道:“我刚接手华南子公司的时候,处理了一些人……这些人跟董事会的几个董事有裙带关系,他们对我不满很久了。这次逮着机会,借对赌的事,说我做事太过冒进,拿子公司股份去冒险。还有之前项目资金运转不畅,差点引起群体事件,这些事都说明我难堪大任,联名让我爸召开董事会,提议撤掉我董事职务。”
虽然已猜到了大概,但听他陈述出来,莫爱还是不免惊讶事态的严重性。
“那你现在是什么状态?不去公司了?”
“被我爸强制休假中。”
“………”
程景行看了看她蹙起的眉头,都决定坦白了,有些事也不好再瞒。
“联名的集团股东里面,有我姑父和梁姨。”
莫爱直起身子,眼神慌乱起来,“梁茗贻也要撤你?”
程景行耸耸肩,“我融资一开始就拒绝了梁氏,外资风险又高,梁姨不支持我冒险,觉得我火候不够,从职务上撤下来再缓几年,也是很正常的。并不是因为你的原因,你不多想。”
“怎么可能不多想!”莫爱有些愤慨,“你看到她今天的状态,她现在根本就没有理智的判断。她真当你是她自家人?不支持你也就算了,与你为敌又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早知道,我就……”
话停在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莫爱泄气地把头埋进臂弯里。
程景行没曾想她会这么激动,等了一会,发现她还不说,便问:“你就怎么?”
莫爱抬起脸,看着桌上的酒瓶,说:“这轮是你说,不是我说,你说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