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了不了解前阵子的火柴盒厂关停,里面的工人被甩下没了着落,然后天天搬着小马扎,打着‘我们要吃饭’的横幅堵在区政府市政府的门口闹,闹到最后每人给了笔补偿才算拉倒。
而这几年市委已经被这种事给闹怕了,所以明确下了规定,如果没有能力接收或不想接收原企业职工的投资方,就不能承包其业务。
那火柴盒厂才300来人,你要面对的可是这个数的三倍多;所以我要把它托付给你,钱不钱的先放一边,丑话必须得说明白了才成。”厂长道。
“放心吧,我会照单全收的。”项骜回答的毫不犹豫。
“我想听听具体怎么安排。”
“‘红星’厂以前只是个单纯的酒厂,不生产酒瓶也不生产酒箱,但这些我觉着可以一条龙全做下来,不需要和别的企业合作,这样既能自产自销又能解决岗位问题,关键是能省下不少成本。
以后从这里运出去的啤酒,不再只是待装的原浆,而是一箱一箱可以直接出售的成品。
那么酒瓶生产需要人手吧?酒箱生产也需要人手吧?尤其是后者,属于很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并且劳动强度还不大,正好适合留下来的这一千多人,两块分一分,再在门卫、后勤方面匀一点,我粗略算过,消化掉不成问题。”
“你这个思路很好,但前期投资可小不了,怎么打开市场也是个难事。”
“的确不小,还要招收新的技术工人,整个摊子全支起来不是个小数目;市场方面,如果以现有的设备那别说打开,被打死还差不多。”
后面这句说的厂长一阵尴尬,他摸了摸头发,随后道:
“那咱们谈谈收购问题吧;你心中的理想价格是多少?”
“300万。”项骜一口道。
对面闻言脸上大为不悦,遂回:
“厂子里的东西哪怕当破烂儿打打包卖了也不止这个钱,你给的价也太低了。”
这边也不生气,只是问:
“那你给个理想价格吧。”
“至少不低于这个数。”
厂长说罢抬起右手攥了一下拳头,这在手语数字中代表“十”,放到此处则是1000万的意思。
项骜听罢做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
“虽然300万不多,可1000万也太贪了点。”
“你这话说的可不怎么中听。”
“那我先请教一下,您觉着厂里目前剩下的什么能值这个数呢?”
“生产啤酒的全套设备都在,只要有原料可以随时恢复生产——”
他还想往后说却被这边抬手打断,并道:
“不是我不让您说,是这个算盘您打的恐怕找错人了。我刚才说过,这里的酒如果不改变生产工艺,那一瓶也别想卖出去,而工艺是谁决定的?当然是设备,换句话说,这里的硬件已经严重过时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们的来路是1954年建厂时从苏联拿的援助,然后还不是苏联的原产,而是二战末期出兵关外击溃70万关东军时缴获当地日企的东西。
当年的牌子应该叫‘皇冠’,继续往前倒,可以追溯到1933年日本占领朝鲜半岛扶持的日资酒厂,两者的标准来源一脉相承,距今已经接近70年的历史了。
如果把标准放的再松一点,全套技术乃是明治维新末期日本从法国引进的,这么算的话就得是90年了。
我说您不会不知道这些吧?用90年前的玩意儿给21世纪的人用,还想卖出什么好价格?
您方才提到了一个词:‘破烂儿’,我很同意,因为这些设备除非碰上有什么特殊收集癖好的收藏家或者是相关的博物馆来放到玻璃墙后面当展品,否则只能当废铁卖。
不谈历史,说句最实在的吧:如果生意好做,您的这家厂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更何况,还有1000多老弱病残职工的安置问题在后面挂着当拖油瓶,也就是我心善愿意接手,您要换个别人,看看有谁会下这个工夫去管这些负资产。
最后一点,我眼下能坐在这里和您谈,功课肯定是做足了的,您之前一直在找卖家想把这家厂整体贱卖掉好脚底抹油。
只是苦于价格没有一个符合心意的才拖到现在。
人都想给自己奔个好前程这我理解,但也不能太好高骛远。
我呢,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300万您觉着少,那我亏本再加200万,500万怎么样?行就行,不行的话我马上走,但临走前我可得提醒您,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而且我对那些个客户给您出的价是多少一清二楚,您也甭想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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