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宏达捂着嘴哧哧地笑。他转身去看黑板,命令自己不要再回头看窗外,但心里依然有眼睛看得见那黑狗和白狗“过喜事”,怦怦的心跳也就许久不能平静。那时,他虽然尚未“发身”,却蒙眬地意识到“过喜事”是怎么回事。只是他不明白:这等“流氓”的行为,怎么叫做“过喜事”呢?他想,这“流氓”的“过喜事”可能是一桩极其神秘而颇有乐趣的行为。
次日,堤脚下的那场“行为”不见了,黑狗和白狗大约去了别处。他几次王顾左右地向窗外偷窥,有些希望那黑狗和白狗再度出现。
但是,还没有等到他失望,这个季节又为他提供了别样的表演。在教室窗口近处,他看到一只红色大公鸡逼近一只灰母鸡,一面偏起一只脚来弹地,一面扇动翅膀的一翼,待那灰母鸡矮下身子,便啄住其颈毛骑上身去,继而,一番瑟瑟颤动之后,红色大公鸡落下身来,与母鸡双双抖动羽毛,大为惬意……鸡与狗不同,虽然作业时间短了许多,但鸡是能连续行事的,尤其是雄壮如这只红色大公鸡,似乎根本就无心觅食,不一会儿又逼向另一只黄母鸡,接着便是如法炮制……
他虽然骂过马宏达“流氓”,但发现了鸡“过喜事”,也愿意与马宏达分享,就反过身去,不停地用眼珠子向窗外指。马宏达看见了,也狠狠骂他一句“流氓”。他便抿住笑去看黑板,心里却想着:马宏达这家伙在身后肯定又看过几次了。
与此同时,胖子李黑牛也有了发现。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黑牛向马宏达和他连连招手,他们走到黑牛面前,黑牛即刻神神道道地把他们拉得更近一些,闪烁着一双眯眯眼说:“喂,我看见了‘过喜事’!”
他们一听,心里便全然明白。但马宏达是个很鬼的家伙,佯装惊奇地嚷道:“什么‘过喜事’?快说快说。”
黑牛倒急得吞了一口涎水,呼哧呼哧地说:“在二队村头,一只黄狗压着一只花狗,那屁股动得……”
“哎呀——”不等黑牛说完,马宏达大叫起来:“你真流氓!看这种流氓的事情!我要告诉老师去!”
黑牛立时吓得脸上泛白,连忙结结巴巴地辩解:“又不是我要看的,难道我能闭着眼睛走路,它们就在路边那样……反正我是撞见的,我是撞见的,撞见的也有错吗?”
马宏达却不依不饶,以他老子马老师那样尖锐的口气和气派唬道:“即使撞见了,也不能多看;即使看见了,也不能讲。你一讲,不就是毒害了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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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目光折断3(2)
黑牛便彻底蔫了。但黑牛家祖上生意做得好,自有遗传的狡黠。他抬起耷拉的头,满脸委屈地看着马宏达,老不情愿地说:“算了,明天我给你们一人送一个火烧粑,你们也不要去告诉老师,算了。”
马宏达便痞笑道:“这还差不多。”
“说话算数吗?”他觉得开心,赶紧补上一句,自以为知道一点黑牛的作风。
黑牛就掉头来诧异地看他,眼珠子定定的,像是说:你妈的个巴子,你小子小我两岁多,你也敢欺负我!马宏达便扯扯黑牛的袖子,“刘浪问你呢?”
“算数算数”黑牛的气焰又落了下去。
“要是不算数呢?”马宏达紧逼着问。
“不算数是王八蛋。”黑牛脱口而出。
第四章 目光折断4(1)
第二天,黑牛果然从家里偷来两个火烧粑,给他和马宏达一人一个。他和马宏达接过硬硬的火烧粑,立在通顺河堤上,歪了脖子大咬大嚼,只感到涎水供应不上来。
黑牛不知是小气,还是忘了给自己也带上一个火烧粑来,现在两个火烧粑给了他和马宏达,自己只好空着双手,一脸馋相地盯着他俩的嘴巴运动,让喉咙一鼓一鼓地吞涎。看到黑牛可怜的样子,他便有些恻隐:觉得黑牛亏了火烧粑本来难受,看着他和马宏达吃自己的火烧粑而自己吞涎便更加难受。于是,他停住嚼咬,将剩的火烧粑掰下一半,干脆地递到黑牛面前:“黑牛哥,来,你也吃。”
黑牛的眸子立时夸张地发亮,几乎有水珠子要滚落出来,却迟疑地抬起手来迎接。
马宏达也是软性子,凑了过来,掰下一块火烧粑,往黑牛手中塞,连声说:“有福同享有福同享。”
三人各自将手中最后一块火烧粑塞进嘴里后,马宏达精神大作,拍拍双手,鼓着腮帮子说道:“今天,我们谁都不干别的,打流氓行为去!”
“打什么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打狗呗。”马宏达像是早有谋划。
“对,打狗!”李黑牛忿忿地骂道:“妈的个巴子,让老子一下折了两个火烧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