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了几口涮羊肉,麻辣的滋味让她满足,不停地叫好吃。很快大半瓶啤酒下肚,她的脸颊变得红通通的,十分可爱,薄薄的嘴唇更是红得娇艳欲滴。她的话也开始多起来:“我今天好开心!我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的工资。你知道吗?这是第一次,是靠我杨米蝶双手劳动辛苦赚来的,没有靠我爸,没有靠湖滨假日,也没有依赖我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完完全全是靠我杨米蝶一个人。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杨米蝶,不是一个米虫,更加不是个玩物丧志的废物。我杨米蝶做到了。我很快就可以找到我爸,回家!来!敬我一杯!”
她主动将酒杯碰了一下赵衡成面前的酒杯,然后抓着酒杯仰头一口干尽。她想要再倒酒,啤酒瓶已空。她伸手招来了服务生,“把你们这里最好的红酒给我来一瓶。”
服务生看着她,报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们店里没有红酒。”
“香槟呢?”
“也没有。我们店里只有白酒和啤酒。”
“那好吧,就把你店里最贵的白酒拿给我。”
“好的。”
赵衡成本想拦着她,但是凝望着她晶亮的眼蛑带着淡淡的忧愁,他没有开口劝阻,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不一会儿,服务生拿了一瓶五粮液过来,问:“要打开么?”
杨米蝶点了点头。
服务生将酒瓶打开,拿了两个小酒杯,斟满后离开。
杨米蝶端着面前的酒杯,望着对面一脸深沉的赵衡成说:“别劝我,其实我今天很想喝醉一次。喝醉了你会负责带我回去吧?”
赵衡成紧抿着薄唇,没有应她。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杨米蝶说完将手中的白酒一口灌入口中,辛辣的白酒在口腔里四处流淌,刺激着每一处脆弱的感官,差一点呛出眼泪。
赵衡成将事先准备好的温水递给她,她咕嘟喝了两口,慢慢缓过劲来。
她说了声“谢谢”,接着又道:“赵衡成,你知道么?拆完纱布到我完全记起这张脸并不是我的脸,然后再到被关在精神病院,困在下河街,一年多的时间,我每天都在骂你,每天都在咒你。我觉得这全世界最该遭报应的人就是你们整容医生,因为你们为犯罪提供了各种便利。我告诉自己,有朝一日我若是能逃出去,我一定也要你尝尝被人关进精神病院的滋味。因为你,我的人生整个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慢慢的,我回味过来,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这是上天给我的报应。如果我不是做人太失败,我那可怕的负情商,我也不会这样。你知道这家店么?是姜芝雅带我来的。”她挑起一串烤鱿鱼,“上高三之前,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食物。我嫌弃这里,并不是像你有饮食洁癖,而是我嫌弃这里的环境档次都太底,我觉得有钱可以买到更好更精致的食物,有钱我可以去环境一流的餐厅,完全不需要来这种地方。也许就是因为这种潜意识表现出来的有钱和高人一等,才让我连唯一一个最亲近的朋友也失去了……”
她的眼眶里忽然闪起了泪花,颤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又是一口猛灌下去。
“你知道吗?其实我心里一直明白芝雅讨厌我的,我一直知道……她讨厌我家世好,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她讨厌庄智东比她老公帅,她讨厌看到庄智东对我好,讨厌我活得无忧无虐像个公主一样。高中同学聚会上,她故意让我背着淘宝买得精仿包包挂着没有剪掉的吊牌,不是想帮我融入高中同学之中,而是这样让我有故意羞辱高中同学之嫌,让同学更加反感我排挤我。同学的婚礼上,同桌的一位同学为了让我们能看到她戴着一颗三克拉的钻戒,不停地在酒桌上晃,她看不顺眼,故意拉着我的手,说我手上订婚钻戒上的钻石是在南非购买的,价值五千万。还有,你们医院搞现场咨询那天,她故意在那么多人面前提起你差点强暴我的事,我知道,她就是想看我当众出丑。这样类似的事情太多太多,尤其是在她婚变之后,多到我根本不在乎,也不想去记。因为在母亲离世父亲忙碌的年代,陪伴着我理解我的人只有芝雅……”
“只是岁月的流逝,让芝雅忘记少年时期最纯真的友情,最终刻在心里的是对生活的不满和怎么也抹不掉的婚姻怨毒。我可以接受脸变了,也可以接受现在因为没钱而必须努力生活的状态,甚至被迫接受我爸变植物人看不见他的事实,但是我再也没有多余的承受能力去接受她的背叛。当初跑错房间抓错奸,不是偶然,而是刻意安排,因为她知道那天的那个时间点,白美丽会去酒店找庄智东,她的目的是要我亲眼看见庄智东的背叛。她要我知道我其实和她一样,有钱又如何,男人都在劈腿。大学那四年,时间与空间的隔离,她变得不再当我是朋友,只是把我当成一个会伤害她的敌人。其实,她完全可以等到我跟庄智东结婚,再来揭露这件事,以我的个性,我一定会离婚的。相较解除婚约,离婚对我和对湖滨假日酒店名誉的影响更大。你说,她是不是还念着一点点旧情才没有这么做?”杨米蝶笑着看向赵衡成,手却是颤抖地端起面前的白酒。
赵衡成默默看在眼里,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他不在的这大半个月里,似乎发生了不少事情。
一颗温热的眼泪终于止不住涌上眼眶,溢了出来,杨米蝶就这样含着眼泪笑了好一会儿,直到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越来越难看,才将杯中的酒一口灌下肚。喝完,她又了倒了一杯,连喝了三杯,才放下酒杯,终于忍不住捂住脸伤心地哭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她哭累了,手撑着看似很重的脑袋,傻愣愣地看着她。
赵衡成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她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眼泪鼻涕,双颊飞起了两片红云。许是酒精慢慢开始侵蚀着她大脑神经的原因,原本一双黑亮清澈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变得沉重,变得迷离。
忽然,她带着浓重鼻音,舌头打结地质问赵衡成:“赵……赵衡成,你为什么都不说话?”
赵衡成安静地道:“我若说话,你又怎么能说话?”
“你可以说你去韩国的事嘛。”
赵衡成说:“没什么特别可说的。”她的状态已经接近于醉酒的状态,他不太想在这种状况下,和她讨论他去韩国的一些收获,即使要说,也得等到她酒醒。
“怎么可能?你说你是不是被一大群漂亮的医生和护士围着舍不得回国了?所以在那里待了大半个月才回来?”
赵衡成被说的不由地嗤笑一声:“你是想说你想我了么?”话说出口气,他却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对!没错!我是有点想你了。”杨米蝶废力地点了点头沉重的脑袋。
赵衡成下意识地垂下眼眸回避,“你酒喝多了。”
“谁说我喝多了?我至少还能喝一瓶。”她的手立即伸向酒瓶。
这一次,赵衡成迅速地将酒瓶拿开,她的状态差不多了。之前哭得稀里哗啦,虽然没有那么惊天动地,但是也引来不少人注目,若是再任由她喝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哎呀,你干嘛?我还没喝够呢?”杨米蝶想站起来,但酒精的侵蚀让她的身体并不受控制,又跌回座位上,她抚着额头,有些沮丧地反问,“难道我真的是喝高了?居然都站不起来……”
“能知道自己喝高,你也是不容易。”赵衡成不禁失笑,伸手招了服务生前来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