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叹息一声道:“应该至多算是庸吧。”
“哦?这是为何?”
“我也不知是为何,不过若非如此,大将军又何必以如此手段,特意如此急切的命此一商贾牙人,来将我叫到这船上来呢?”
“哈哈哈哈哈,不错,确是此理,你可有什么要辩白的么?我可不信此人接你的这一路上什么都没跟你说啊。”
“确实如此,他都与我说了,大将军不满之事似乎有二,其一,乃是这颍水之上船只渐多,以至于拥堵不堪,难以通行,这一点,臣确是是没有两侧,所能想到的无非是挖掘河道淤泥,修建码头港口,然此亦不过是杯水车薪,且确实是难有立竿见影之效果。”
“至于抑制房价之事,臣倒是仍旧认为臣无错。”
“为何无错?”
“朝廷今年秋税,应是已有了巨资,颍川房产之财税,本就乃是用于颍川学院之扩建,如今看来,早已绰绰有余,即使房价不变,光是卖地收入,臣拿着就已经很烫手了,明年这价格恐怕还要更高一些,臣收这么多钱干什么?怎么花?”
“至于民生凋敝,呵呵,臣倒是以为,如今颍川这般模样,已经足够好了,物价太高,说回来还是因这颍水窄浅,货物不能通畅所致,若不抑制房价,这颍川原本百姓坐收租金,此岂不是不劳而获么?若是卖了房,得了巨款,所谓贫人乍富,未必是福,必然养成花钱大手大脚之习惯,早晚坐吃山空,到那时,又该如何是好?”
“说到此,臣倒是还想劝大将军一劝。”
“嗯?劝我?你说来听听?”
“自古君主富有四海,四海之钱粮,亦是君主之钱粮,大将军如此锱铢必较,固然可开创一时之盛世,然而如此长此以往,必然与民争利,最终导致民贫,而国强,不可不察也,所谓钱粮之道,其实够花,够用,已是足够,一位的计较钱粮,您收得钱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秦宜禄撇嘴道:“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高论呢,又是盐铁论中腐儒误国的那一套,你说这个,我都懒得搭理你。”
“非是腐儒误国啊,大将军,为官之道,在于讨上之欢心,从没有听说一心为民,能有官运亨通的道理。”
“而欲讨上心,要么,是贿赂上官,以及君王身边的宠信佞臣,要么,无非也就是政绩二字了,前者不谈,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大将军既喜钱财,地方官员自然要竭力去搜刮钱财,此道一开,则永无止境矣。”
“要知道,郡县制之下,天下官员皆乃流管,刚才这商贾也说了,为官之害,在于新官不理旧账,旧官不虑新忧,若我是地方官员,必将在自己任期之内竭泽而渔,想尽办法多收税赋,至于那耗时耗力的花钱之事,万不能做,如此一来,我所上缴的税赋高了,只要没有中饱私囊,只要没有勾结豪强,上计与御史又能乃我如何?至于这税,是不是提前收了,算又是否多收了几分,自然是顾不上了。”
“如此一来,臣的继任之人,为显得自己不那么平庸,必然只会比臣收得更狠,方能显得他的本事,若是正常的税赋无法做到,自然就会求之于算,这般一任又一任下,每一位后来者,都必然会比前一任刮得更狠,直至激起民变,然而这般看的话,这跟臣这个始作俑者,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以臣以为,这才是君主去与民争利,最大的坏处啊,这难道不是流毒天下么?”
秦宜禄闻言却是愈发的大笑不已,又问贾诩道:“文和以为他说得有没有道理?”
“这……臣以为,应该还是有的,明公,地方官员若想盘剥百姓,只要不是中饱私囊,其实,可以巧立名目,避过御史、上计的方法,还是很多的,朝廷,终究是不可能真正做得到永远监察天下的。”
“嗯……”
秦宜禄微微沉吟,而后却是突兀又哈哈大笑道:“卢子干啊卢子干,你可知,满朝文武之中,真正能让我秦宜禄感到佩服,认为当得起这君子二字的人其实并不多,你算是其中一个,否则就冲你对我如此无礼,我早就把你给罢黜了。”
“臣,多谢明公厚爱。”
“然而我以为,你来执政颍川,确实是,至多能得一个庸字,当然,若是换了旁人,那恐怕却是连一个庸字也不可得了,此非你一人之过也,实则是时代的局限性,而这些,确实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了,所以要想让你这君子真正发挥才能,真正称得上一个贤字,自我这开始,还是要改,而且是大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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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植明显不服,道:“还请大将军赐教。”
哪知秦宜禄却顾左右而言他,居然换了一个话题道:“此次伐蜀功成,至少汉中、巴郡、犍为、广汉、蜀郡、犍为蜀国、广汉蜀国几个郡皆已经尽入我手,南中那几个郡暂且不谈。”
“然而整个益州,豪强势大,几乎是皇权不下县城,我可以命人将那些豪强的乌堡拆去,但却拆不掉老百姓心中的乌堡,我想将那些豪强一并迁入司隶,但当地的官府全然无力组织基层民众,甚至连个官府的架子都搭不出来,你们可有什么意见么?”
卢植皱眉道:“臣乃是颍川太守,益州之事,跟臣有何相干?”
“没关系么?子干再好好想想,颍川的问题,究竟是出于何处?”
“是……”
“是吏治混沌,我指的是吏是真的吏,而不是官。这当然也不是益州一州的问题,不是颍川一郡的问题,而是全国的问题。”
“你看,如果这颍水之上有一小吏能够管理得了交通,让所有的船只都靠右行驶,是不是立刻就不堵了?至于说,一介小吏,如何能管得了这江上的贵人,那就需要与之相配套的律法了,凭什么,小吏就不能管权贵呢?我听说秦朝的时候,就是以吏为师的,正所谓汉承秦制,为什么咱们就不能稍稍复古一点呢?”
卢植,贾诩等人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明公意欲以吏为师,实施秦法?不可啊明公!此,此乃亡国之道啊,君不见秦朝二世而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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