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敛宁拿着书册竖直在桌上一敲:“惟愿岁月静美,得一人白首同心到老。王爷将来是三妻四妾的人物,自然瞧不上了。”张惟宜身子微倾,也撑着桌子:“若我真心待一个人,其他人自然不在眼里。”
“若你真心相待的那人落到山崖下,你必定也不会跟着跳下去。”许敛宁一针见血。
张惟宜气势稍减,笑了一笑:“那是自然,这种傻事我怎么会做?”许敛宁正要开口,忽见对方靠近过来,抬手托起她的下巴,微凉的唇轻触到她的。仅仅是触碰一下,随即分开。张惟宜看着她,淡淡道:“暂且……就先是你罢。”
等许敛宁回过神,他已经推门出去了。
又在复真观将养了一日,待到第三日上,却是李清陨过来了。许敛宁不想她还会来看自己,微微意外。
李清陨语气斯文:“许姑娘,你随我到紫霄殿去。”
有些事情终是要有个了结,许敛宁自然明白。只是属于她的棋局已经下完了,不管是什么结果,惟有全盘接受。
复真观同紫霄殿,不算离得太近。李清陨心下紧张,生怕她仗着轻功跑了,可是空自担心了一场,也没见有什么异动。许敛宁自然知道她怕什么,且不论她此刻重伤未愈,就算有这个心力也没把握可以逃得掉。
两人各怀心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紫霄殿。
紫霄殿内,站着各派掌门,气氛严峻。
容晚词站在中间,身后跟着弟子宫人。她看了一眼许敛宁,声音严厉:“你们全部都看见了,残杀同门的下场是怎样的。”手中一抖,一柄软剑隐隐生光。许敛宁早知道会有那么一出,心下也不太慌张,只等着师父一剑砍过来。
容晚词扬起手,却见阮青玄上前一步,唤道:“师父……”她抬起头,神情甚是坚决:“师父,其实何师妹的死还有些可疑,可否听弟子一言?”
容晚词冷笑道:“我知道你们二人交情一向好,除非你有真凭实据,否则怎样求情都没用。”
“也不是没有。”阮青玄衣袂一动,像是要取出什么东西来。
许敛宁突然明白,为何今日紫霄殿上除了凌轩宫,其他在场的都是各门派的掌门;为何自己没立刻被师父一剑刺死,而是等到今时今日……
容晚词软剑一挑,一剑划破对方的衣袂,只见一个瓷瓶掉了出来。她就势剑尖轻挑,将那个瓷瓶挑到手中,冷冷道:“青玄,为师一直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杀了绾儿,还投靠天殇教。”
阮青玄足尖一点,一把拉过一旁的许敛宁,横过剑刃架在在她的颈上:“我在拜入凌轩宫前已是天殇教的冷月堂主。容宫主,是你发现得太迟。”
这一下惊变,除了几个知情人,其他人都缓不过神来。
容晚词打开瓷瓶的塞子,闻了一闻,身后立刻有宫人递上清水。
“容宫主,这里面的可是青丝?”柳君如看了过去。
“正是。”容晚词一字一缓道,“你杀了绾儿,可是因为她撞破了你的身份?”后面一句话却是向着阮青玄说的。阮青玄缓缓向后退去:“不错。”有人见着她分心答话,挺剑向她背心刺去。她看也不看,手中剑一抖,剑光一逝,然后掉转剑锋重新比在许敛宁颈上。而那个偷袭的人咽喉处渐渐现出一道血痕,当即毙命。不论是落剑的位置还是力道,都同何绾颈上的致命伤一模一样。
许敛宁本就重伤未愈,也使不出力来挣扎,便任由她带着走。待走出紫霄大殿的一刻,她听见阮青玄在耳边轻声说:“我原本的名字叫作沈墨吟,是萧先生将我带回天殇教的。那一日我亲眼看着亲人惨死,金陵沈家被一夜灭门。”
“难道五世家被灭门当真同凌轩宫有牵连?”许敛宁问道。
阮青玄沉默许久,涩声道:“不是的……”她顿了顿,又道:“我原来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明白这个传言绝不会是真的。”
“想必也不是天殇教罢。”许敛宁半晌道。
阮青玄微微一笑,却有些忧伤:“我们同门缘分已尽。你还是,从现在开始恨我的好。”语气陡然狠毒起来,许敛宁只觉颈上一痛,还未伤及要害,剑锋便顿住了。
张惟宜伸手握住剑刃,殷红的血不断从指间溢出:“阮姑娘,何必要做得那么绝?”
阮青玄轻柔地一笑:“张公子,我自认武功不如你,你这样逼迫,到时候我下手没了轻重,你可别见怪。”她用力将剑从他手中抽回:“我对凌轩宫的人本来就没半分同门之情,怎么叫做得绝呢?”
她又向后疾退了几步,已经站在了山道口,只消转身疾奔,身后的人很难追上。何况山下还有接应的人。
忽见眼前人影一晃,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妖女,还不束手就擒!”却是柳君如。剑风掠过,阮青玄拉过许敛宁一挡。眼见这一剑要误伤了他人,柳君如急忙收力,硬是向旁边一剑劈空。
“能得柳门主赞一声妖女,青玄当真荣幸。只是柳门主你莫再随意出手,否则可伤了这位许阁主身上了。”阮青玄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开口。
柳君如大怒,忍着气道:“你放了这凌轩宫的弟子,老夫便饶你这次。”
阮青玄料想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会失信,当下爽快地答应:“只要柳门主你先将剑放下。”
柳君如当真弃了剑,负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