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个角度,望过来,是一览无余的。
顺公公的眼神顺着紫燕的目光望了过去,这一望,他的眼神里浮起一抹阴霾。
这,无疑是圣女的贴身亵裤,那么,刚刚的雷劈圣殿,无疑,是天遣!
“怎么当的值,在圣殿如此失礼!”顺公公尖利的嗓子喝道,“都杵在这做甚,还不去把那一角给咱家清理干净!”
说罢,他肥肥的身子挪到亵裤前,却未料,玄忆早跟至那边,俯下身,径直把那白绸的亵裤收于袖笼中,淡淡吩咐:
“移驾。”
顺公公的额头见了些许汗水,忙喏声,殿外早有内侍撑开明黄的华盖恭迎候着。
绯颜有些仓促的起身,耳边仅听得玄忆淡淡的声音飘来:
“圣女随朕一并移驾。”
“万岁爷!万万不可啊!”顺公公扑通一声跪叩在地,声音里满满是惊慌失措的意味,“万岁爷,圣女不可随您移驾!”
“你连朕的旨都要违背不成?”玄忆抛起这句话,并不再多说一句,大步走出殿外。
紫燕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讪讪地走到绯颜的跟前,微福身:
“请圣女随奴婢过来。”
绯颜的脸色亦不见平静,她几乎是逃一样地跟着紫燕往殿外行去。
所谓的移驾,不过是移往偏殿。
因为斋戒是不能出太和宫的。
偏殿内,早置了冰块,殿柔上悬下无数的经幡,而玄忆就站在经幡的那端,随着绯颜的进入,紫燕缓缓退出殿外,绯颜下意识地往祭殿看了一眼,顺公公依旧跪在殿门那处,并不起来。
他的身子躬屈在那,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护主心切,却终究,不为主子所喜。
绯颜冷冷一笑,在玄忆转身望向她时,这抹笑顷刻消失在唇边。
“民女谢皇上搭救之恩。”
她不说“救命”,仅用上“搭救”二字。
她心里的计较,他岂会不明白呢?
果真,还是那个傻女孩。
“这,给。”他从袖笼中取出那条雪绸的亵裤,递予她,“方才,是朕失态了。”
他说得极其自然,仿佛,不过是一件寻常的小事罢了。她低着螓首,移步上前,纤手接过那条亵褥,他的手,在她接到的刹那,便陡然收回。
轻薄的雪绸在她的手里,更是觉不出一点的份量,但,她的心,却蓦地压得很重,重到,她必须要说出些什么才能释怀于这沉重的负担。
“皇上,民女是否让皇上想起某位故人?”
她声音很轻,带着适度的拘谨,和对帝王应有的惧意。
毕竟这是揣测帝心,拿捏得不准,实是会犯下宫中的忌讳。
玄忆的眸华有些深黝莫测,徐徐启唇道:
“或许是吧,你让朕想起曾经的故人。”
绯颜将那条亵裤悄然放进自己的袖笼中,一手复握着袖笼,静待地站在那。
“你想知道,朕和那位故人的事么?”玄忆问道。
“若皇上愿说,民女愿洗耳恭听。”
她这句话答得同样谨慎,而心底,骤然升起一种期待,这种期待,淹过所有的感情,包括那些,她以为无法淡去的恨,都在期待中渐渐地被淡去。
玄忆缓缓地走近她,她并不避开,只是,把螓首低垂,额发款款落下,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不过这样也好。
他是该把自己的感情告诉她,而并非选择一直地回避。
因为除了这三日,或许将再不会有机会,也未可知。